才几天的功夫,这小子竟然就将自己完全抛下了。
强烈的挫败感萦绕在男人心头。
被张放称为农馆主的老人,看着约莫六七十岁。
他的面容极为沧桑,似被霜刀风剑刻着条条皱纹,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腿上还绑着行缠,皮肤黢黑,像是个终日在田间劳作的老农。
农馆主眯起眼,笑呵呵地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哟,张兄弟,若是我看得不错,这恐怕是一种独特的精神境界……”
说到最后四个字,农馆主的声音也有些失神。
他摩挲着自己的拳背,拳锋前,粗糙拳茧连成一片,像是块平整的岩壁,喃喃道:
“好功夫,当真是好功夫。要是再年轻个五六岁,老头子我多半也忍不住,要找他当场练练手了。
至于现在嘛……”
农馆主嘿笑了声。
那是一种有些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的笑。
“怕是大龙头,才有资格,去掂量他的轻重咯。”
就是张放也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落寞。
张放没发现的是,在落寞深处,更有一股决意。
——
杨城一中,练武场。
平整的圆形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这些人各占一片空间,不是独自演习拳腿兵器,就是在与同学对拆招式,又或猛烈地击打沙袋、木桩、假人。
数百个炽热躯体所散发出的惊人热量,仿佛令空气都扭曲了起来,汗水更是挥洒如雨。
而在操场旁,有位少女正独坐在树下。
她双手抱膝,精致的小脸搁放膝上,面颊被挤压得像贴在蒸炉里的小包子,肉嘟嘟的。
女孩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身旁,在那里放着一部始终亮屏的手机。
她发给某人的消息,在五天后,竟然还没有任何回复,甚至状态栏都没有显示“已读”。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训练服,衬托出纤细娇柔的上半身,微微拉开的领口中,露出白嫩的脖颈,身形虽然娇小却十分匀称,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运动气息。
下身的红色短裤贴合腿型,边沿紧裹着白皙的肌肤,勾勒出饱满的曲线,笔直修长的双腿有着凝乳般的颜色,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阳光透过林叶间的缝隙,在她脸上洒落一片细碎的光斑,光淌流在极为立体的五官轮廓间,却也驱不散那张俏脸上密布的阴霾郁气。
苏雨落知道,那人从事的工作,究竟是如何危险。
这些年来,被打死在擂台上的拳手还少了吗?
可就算是自我欺骗也好,她也不愿意往更坏的方向去想。
但焦躁与烦闷,却无时无刻不在啃食着女孩的内心。
尤其是在等待了足足五天后,这份积郁的情感越发沉重,如汹涌的浪潮般,不断地激荡翻涌,拍击着她的胸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远难以平复。
——这种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
更何况,苏雨落的耐性从来都算不上好。
女孩贝齿紧咬,猛地站起身来,发泄式地一拳锤在身旁的大树上。
在如中败革的闷响中,中拳处的粗糙树皮顿时凹陷下去,坚韧的木质纤维根根断裂,如同被重斧正面砍中。
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肌肤细腻如凝乳,在阳光下浮着一层莹润的光。
很难相信,这样一只充满女性柔美的纤细小手中,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暴烈劲力。
决定了,今天就去找那人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样的悲剧,她不想再经受一次!
一旦有了决断,苏雨落立刻便展开行动。
在中午下课放学,她并没有选择立刻回宿舍,而是在给室友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换上朴素的便装,再戴上一顶鸭舌帽,凭借惊人的运动能力,径直翻出了学校。
在翻出学校,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后时,苏雨落注意到,校门口的人群里,混着几条不同寻常的精悍身影。
竟然有人在盯梢?
出身南区的她,对这种异样目光和凶悍气息,极为敏感。
苏雨落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女孩将右手抄在裤兜里,用左手压了压帽檐,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人群里。
在她身后,两个精壮男人对视一眼,偏高那个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另一个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高个子将双手插在兜里,不动声色地缓缓接近苏雨落。
在苏雨落即将拐入下一个路口时,他们已相距不足两米。
就在这时,苏雨落转过头来,单手挪开了些鸭舌帽,露出一张精致的俏脸。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
女孩挺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圆框眼镜,星眸中似是蒙着一层雾气,几缕发丝贴着的脸颊上,更添一份可爱。
苏雨落的呼吸很轻,却也令贴身的运动服随之起伏。就像是牵引着高个子的视线一般,让他注意到那个任何男人都会关注的地方。
似乎察觉到男人侵略如火的视线,苏雨落琼鼻微皱,淡樱薄唇抿起:
“好看吗?”
女孩娇嗔的嗓音就像群山之间泄出的云朵,松软棉柔,缓缓舒展,同时还隐含一股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迎还拒的媚意。
男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可就在这个瞬间,他却忽感一股强烈至极的抽痛从胯下传来,野火一般燎至全身各处。
男人双眼暴凸,缓缓跪倒在苏雨落面前,女孩拽着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这个足有一百来斤的男人拖到拐角处的一条幽暗小巷中。
苏雨落一脚踩下,令他的脸颊与地面亲密接触。
女孩弯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男人,她眯起眼,语声冷冽如刀。
“你们是拜哪个字头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察觉到鞋面传来的力道不断加重,男人不顾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太开的现状,连忙含糊不清地回答。
他甚至还知趣地主动压低声线。
“树爷,树爷,我们是树爷手下的人。这里有个学生,和替他办事的拳师有关系,树爷特意派我们来盯梢,以免出什么事儿。”
苏雨落皱起头,那张棱角分明的明艳面容上满是锐气,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个拳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叫顾衡,对,就叫顾衡!”
“胡说,他怎么会给同德堂办事!”
而在街道口,
一群劲悍精壮的汉子们,已渐渐围了过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一只手按到了苏雨落的肩膀上。
“诶,怎么没在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