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阴暗的下水道中,庙门忽的打开,又马上关上,门轴扭动的摩擦声与门扇声,顺着比毛线团还乱些的下水道传向四面八方。
布设着狸将军像指路的主道上,懂行的人听着随阴风传来的声响,向深处望了一眼,之后便又笑着做起了自己污脏的买卖。
剩下,那些个岔路上,如东阳郡条例下水道篇的描述一般,响起了无数的轻笑声,以及轻微的磨牙声。自然是数之不尽的鼠神仙、鼠崽子。
有些,腹中无物的,已经开始向社仙庙移动,希望分得只骨片肉了。
这种事不多见,毕竟来了这的人,都明白那三篇条例在此重合,那自然是险上加险,除有心之人,哪还会有人愣愣的闯进那社仙庙?
不过不多见,说来倒也无趣,毕竟进去了,下场基本相同,不是没有冲撞到社仙,按条例上说得作,捏住条例之后,安全离开,就是无声的在此消失,一如往常的那些个倒霉蛋。
社仙庙。
门口的藏污纳垢两个大白灯笼,幽绿的火更绿了。但庙门紧闭,就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但这只是门口,里头可大不相同。
里面,那贡桌长得很,摆十个大脸盆那般大的贡品盘都放的下,因为那后头,被屋内诡异白蜡烛的幽绿光照亮的灰社仙像,是基座足有房间大小的超大号。
那石质基座上面的社仙像,似木似铜,看不出材质,高已经顶到庙顶,大小怕是要几十人环抱。雕的是个站立着但肥硕无比的大老鼠。
雕刻出的皮肉,仿佛是灌满水的气球,层层叠叠,都看不太出四肢了。整个灰社仙像,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
不止如此,尽管这届内只有神像,页桌,两只蜡烛以及小香炉,甚至不知为何连贡品都没有。
但是,有四个瘦而高的黑长袍神秘人,带着尖嘴的半脸鼠面具,站在贡桌前,正是那四位鼠侍官庙祝。
李志,手捏条例,等着字迹消失,先前被陆常安忽然拉进庙里,被门槛绊倒,跌了一跤,头划了一道,血直流,也来不及管。
一看那桌前的,就是当初鼠仙喜宴上的四个侍官,跪地上就开始扣头拜啊:“鼠仙爷啊!您放过我吧,我这趟是上供来的!那小子就是我抓的祭品!您拿上!放我回去吧!”
他也不敢提什么解盲咒了,就想着走。那喊的叫一个凄厉啊。眼睛也不敢睁,生怕像上次那样,再看瞎一只。
被人叫到这里要卖掉的陆常安,却是气定神闲,毕竟对他来说,那龙胤也见过,满山遍野的绿眼黄皮子也斗过,还能叫来两个险些五境的大仙上身,这虽然是他进过的最凶的庙,但也不算慌。
闭上眼少看那邪神塑像,就原地跪下,掏出檀香点上,噤声礼拜了。
至于身边那个求邪神收下人祭贡品,饶过自己的怂货,家里供着一只蛇仙与黄皮子仙的普通市民陆同学不屑一顾:“怕啥……”
李志的想法,陆常安听说他是要来这供东西求原谅的时候,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贡什么玩意给邪仙能这么胸有成竹呢…除了我这么个优秀血食,还有啥?”
能受得住大仙上身的人,血气足,山妖野精喜欢。那李志走过南洋两广,自然知道。
虽然背后的大仙是他们的背山,但先前上他身的黄阿七,显然没有对抗灰社仙的能力。
因此,李志选中了陆常安。
尽管害死人家的弟马,有可能被记仇报负,但李志管不了那么多。
当初,冲撞仙驾,对鼠仙不敬,罚的蒙上一只眼事小,受惊心咒才重要。
大半夜,还醉着,看不真切,直面那么些个大妖大邪,李志的心性哪爱得了这些。
是,他跟着师博走过两广,但说白了,那时有见多识广的师博罩着,那资深说书人领路,哪碰得上这个水平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