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京南出事了,奴才刚刚在府外,百姓都在议论,朝廷南下大军被贼军围困,危在旦夕,今日京城的加急奏疏,信使背着血旗,说是死战不退,二爷,二爷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奴才听到消息之后,就跑了回来传信,呜呜.”
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什么,什么挂着的血旗,什么被贼军围困,”
王熙凤骤闻噩耗,脸色惨白,喃喃再问,另外就是心中,早就没主心骨,贾琏被围了,危在旦夕,这是跑不出来了,也就是一瞬间,两眼一黑,人就瘫软在地,身后的平儿,赶紧伸手抱住,凄厉的喊道,
“来人啊,奶奶昏过去了,快来人啊,”
内院伺候的丫鬟,闻声赶紧跑出来,把二奶奶搀扶起来,平儿腾出手指挥着,把奶奶扶进内院堂屋中歇歇,紧接着,派人去荣庆堂禀告老太太,最后的时候,
京城上空三声钟响,贾赦和贾政都在屋内听到,虽心中疑惑,但也不敢怠慢,起身更衣换上朝服,就奔着皇宫而去,心中还在思索,京城出了何事,
就在荣国府院里闹哄哄的时候,
西苑小楼内,
李纨一身华服,坐在亭中椅子上,身下铺着厚厚的蒲团,温婉的面容上带着笑意,身前,则是几位族老坐在那,素云伺候着端上茶点,礼数周全,
“不知几位族老上门,可有吩咐。”
李纨做了请的动作,几位族老回了一礼,端起茶小心品了一口茶水,道;
“好茶,好茶。”
喝完茶之后,几位族老默不出声,似有话不敢说,李纨笑了笑,心中猜测的,无非是宁国府的那些事,历来的账目也都在自己这,不如自己先挑明了,
“族老,既然你们今日能一起来过来,无非是惦记贾家族产的安危,既如此,就把话说开了,宁国府现如今的产业,就剩关外一处庄子,还有京城几个市坊的商铺,以及城外最后一处皇庄可对?”
见到珠家奶奶能先开口,几位族老,由一位荣国府贾代儒,宁国府贾代修为首,二人本不想今日前来,但有些事,还是问清楚为好,毕竟为了修园子,学堂都给拆了,自己孙子贾瑞,也从牢里出来,心疼了好多天,要是没了学堂的差事,只能做一些体力活,还不是太累了,
“大奶奶,今日,你能容我们几个老头子登门,那也算给了面子,本不想来的,但是族中还有许多香火的事,以及每年节气的祭祀,都需要族长拿主意,以往的时候,也就是宁国府嫡脉家主,贾珍负责,现如今出了这些事,只能寻你商量,毕竟尤夫人那边还需要安心养胎。”
斟酌一番,贾代儒总算把几人来的目的说一番,还有贾代修,张了张嘴;
“大奶奶,还有宁国府一脉的人,不少还是靠着国公府生活,城外皇庄不小,不少族人租田过活,如何收租还需要奶奶定下。”
这也是贾代修来此的目的,有了国公府的背靠,下面族人日子过得尚好,要是换了人,还不知怎样,所以宁国府上下老少爷们,不少人得登门问询,
剩余的一些族老议事的,都点头,但不敢言语,看来,还是以二人为主,李纨笑了笑,把账本放在桌上,看着两位族老有些局促,安慰道;
“族老,既然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这第一个,族学的事,我已经跟老太君商议过,荣国府的学堂是拆了,但是族学未拆,就把族学重新安置在宁国府东苑的后面,那里正好有一处大院子,就当做贾家族学之用,所有费用,都走宁国府族产公账,还由族老管着如何。”
贾代儒一听,满心欢喜,这算是给自己孙子贾瑞,谋了好去处,赶紧点头答应,
“好,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另一头,贾代修还有些着急,想要多说一句,却传来李纨的话音,
“至于宁国府的事,皇庄上,以往都是五五分账,风调雨顺还好,遇上灾年,虽有安湖之水,但毕竟太过辛苦,账目上庄子一年产出是三万五千两白银,我做主,以后地租,只要是族中之人,就六四分,这样一来,虽说少了些租子,但也不伤大雅,一年至少还有三万多两银子收入,总不能让外人说主家的不是,至于每年的祭祀,族老可有说法。”
说到祭祀,都是府上男丁举办,还有上品级的命妇前去,历年来,李纨都未去过,只在外面讨个喜,具体如何,她却不知,
贾代修一听大奶奶竟然给族人减少地租,激动地面色潮红,
“还是大奶奶恩惠,老头子替那些族人,给大奶奶行礼了,”
说罢,便要起身一拜,却被素云和碧月眼疾手快搀扶住,李纨更是劝道;
“族老何至于此,都是一家族人,如何见外,”
“哎,有些话不得说,以往的时候,这银子的去向,我等如何敢过问,既然大奶奶如此痛快,老头子也不藏着掖着,”
既然不能行礼,索性又坐了回去,把历来的事简单说一说,
“如今京城贾家,族中的事务,几近全无,只有每年的祭祖,才能热闹一番,一个是祭品,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请的和尚道士做法事,还有赏给族中小辈银钱,这才是大头,按照去岁的置办,三千两银子足够了,还有每年的炭火,这些供应就多了,虽说分下去没多少,但也差不多要五千两之多,”
这里的炭火,就是族里,每年给族中各户人家发的烧火煤炭,虽然用不了一冬天,但也能给族里人有个帮衬,挨过冬天,这才是要紧的。
李纨坐在那静静地听着,这才明白,这些族产的收入,竟然都送去玄真观中的供奉里,也不知做何用,
“族老,打开天窗说亮话,宁国府之前的银钱和账目,我不知晓,接手的府库,几近全无,剩下的也给老太君修院子用,剩下的也没多少,毕竟宁国府没了私产,只有关外那一处庄子,您老也知道那个庄子的情况,而族产也在宁国府名下,共有十间铺子,一个皇庄,一年依旧是五万两银子产出,可对?”
几位族老都点点头,来之前,他们也合计过宁国府名下产业,贾敬分家之后,留在宁国府上的产业几近全无,尤其是贾蔷回来后,竟然住在胡同巷子里,也不知贾蓉那边,如何安排的,小辈之事,又不能过问,索性不再理会,由他们去解决。
见到族老都点头,李纨笑了笑,用手拢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现在定下规矩族学花费,族中产业出,一年需要五千两银子,囊括恩科考试所有费用,每年的祭祀,有两次,一大一小,年根的时候,三千两不动,年中的时候,小辈聚在一起祭祀热闹,两千两银子,还剩四万两,宁国府主家拿一半,剩余的,入冬之前,各家各户都要给足炭火也需要万两之多,再分发一些银子,算是宁国府心意,按照户数,一家五两银钱,还能剩三四千两,就在账上给族里人婚丧嫁娶之用,如何。”
李纨寥寥数语,就把族产进项分若出去,这些银子拿的烫手,想必凤丫头也知晓,连尤夫人都不想插手,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来分,总归是“名正言顺的事,”
几位族老神色一怔,竟然给的那么多,贾代儒和贾代修二人忽然老泪纵横,总归是替族人求得好事,重重点头答应,及贾代儒满口答应,
“就听大奶奶的,族里的事您放心,我们几个老头子只要还没死,就不会让他们胡乱闹哄,”
“是啊,族中的事也不像以往,人一多,事情就多,多是各家自己处理,除非遇上大事,主家也就是多个名头牵头,另外还有一事,贾蔷听说是从顺天府衙门回来,如今却在胡同巷子里住着,也不知怎么回事。”
贾代修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把贾蔷的事说了出来,毕竟以往的时候,在宁国府上,蔷哥儿也是心善的,
李纨听罢,知道贾蔷的事,话说要不是他们闹腾,有些事还真不凑巧,他能住在那里,说明贾蓉就没收留他,既如此,卖个面子给族老也好,
“族老所说是蔷哥儿,倒是个心善的,坐在那也无妨,明日里就让他进府,在外院当个管事,负责院子清扫的事,也不累,另外,素云,派人去给蔷哥儿百两银子,把他住的地方收拾一番,既然住下,那小院就给他了,”
“是,奶奶。”
随着素云应了声,贾代修满脸喜色,心愿已成,如何再打扰,纷纷起身告辞,把人送出院外,李纨的眼里,有些莫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