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为什么会在一个废弃的学校里,而死者姚文婧又是如何来到那个废弃学校的?无从查起。
死者姚文婧人际关系非常差,与她有大大小小过节的人不计其数。经过查询,她曾经25次向有关部门举报国家公职人员行为失当,其中有5次举报的就是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被举报的人还包括工商局、财政局、法院、环保局等部门的工作人员。因为她是一名律师,对法律特别熟悉,虽然她举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每次对于她的举报都必须给出比较合理的处理结果,否则她就会不断地找这些部门理论。与她吵过架的人不计其数,包括合伙人、同事、下属、停车场的保安、大厦的保洁、小区的邻居等。很多人因为她生活被改变,甚至丢掉了工作,恨她的人不在少数。凡是与她接触过或认识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他的女儿和前夫都是这么认为的。客观来说,这些人里很多人都有杀她的动机,排查的难度太大。
听了夏支队长的介绍,黄一为知道他们这次遇到大难题了。他想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也要到现场去看一下。夏支队长派了当时的主检法医郭欣陪同黄一为他们一起复查现场。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稷州市新禹县常庄村,其实大家对新禹县并不陌生。在李筱薇案的时候他们都来过新禹县,曾经在李洁开的理发店勘察过现场,字母案的幕后黑手还曾经留下了一些线索。比如留下了“useful?”,还有故意印在海报后面的脚印,这些疑问目前仍然没有解开。黄一为隐隐感觉到此行能让他发现些什么,他甚至有心再回到那个理发店看一下。现在,他只能悄悄地把这个念头放在自己心里。
新禹县距离稷州市只有40分钟车程,常庄村虽然属于新禹县管,但是它在靠近稷州的方向。车开了20多分钟就来到了废弃的常庄小学。也许村长张明德想尽快洗清嫌疑吧,发现又有警察来了,主动打开了门并介绍情况。
黄一为问张明德:“你确定你一直没有到过二楼吗?”
张明德有点害怕了,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我没有上过二楼。我腿脚不好,只在一楼放些东西,有时来取一下,但我从来没有上过二楼。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黄一为告诉他:“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确定一下楼上没有你的脚印。你就站在楼下,不要上来,我们要复查现场。”张明德很听话,守在了楼下。
同来的稷州法医郭欣详细介绍了第一次现场勘查及尸检情况,和夏旭东支队长介绍的基本一致。这确实是一个废弃的教室,零星地放着十几套破旧的桌椅。部分玻璃已经碎了,讲台左上角有一个燕窝,燕窝下面的地上有一些鸟粪。尸骨已经抬走,脚印、生物学痕迹及尸骨被发现的位置画了白线,黄一为带领自己的队员进行了详细的复核,确认无误。
最后大家的目光落在了黑板上已经不太清晰的粉笔画上,黄一为隐约看到了几个英文字母,内心一震。由于不太清晰,黄一为换了不同角度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yuv”三个小写字母,没有连笔,但字母的笔体与字母系列案的有相似之处。黄一为对大家说:“你们大家看一下,最上面是不是三个英文字母,好像是yuv。”
皮鹏最先说了话:“看起来是。难道又是一个字母案?”
戴家兴说:“会不会是我们多疑了?也许这是汉语拼音。”
皮鹏反问道:“yuv是什么拼音,拼得起来吗?另外,为什么不加声调?”
虽然戴家兴不服气,但没说什么。彭鹰的目光不只集中在那三个字母上,他观察了黑板上的幅图。他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搜索起来,然后把手机拿给了黄一为:“头儿,你看一下。我认为整幅图是一个法徽图案,只是没有圆圈和圆圈外面的部分,但圆圈里面的部分都在。比如麦穗、齿轮、华表和天平等这些要素都在,在这辐图上面才是那三个英文字母。”
听到彭鹰的想法,大家都围拢过来,有的人也拿出了手机搜寻起了法徽的图案。
郭欣感叹道:“真是厉害!360追凶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勘查现场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以为就是老师教学时画的一幅画。”
黄一为说:“你别这么说,我们只是接触过类似的案件,对于字母类的东西有比较高的敏感度。”
“黄组长,你不要客气了,看来夏支队长把你们找来是找对了。当时我们局里很多人还不服气,现在他们服不服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服了。”
戴家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使劲拍了拍彭鹰的肩膀,赞叹道:“行啊!英特尔!这么模糊一幅图,看起来毫无联系这些元素,你居然能想出来是法徽上的元素。我服了!”说着他还伸出了大拇指。
彭鹰脸一红,叉开了话题:“法徽是法庭上悬挂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英特尔说的就是关键了。”黄一为回过头来看着黑板说,说着他登上了讲台,向下看去。从讲台上向下看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死者被绑的位置在最中间一列的第三个座位,正对着讲台。他又走到死者被绑的位置,坐到座位上向讲台上看。
黄一为突然说:“生化武器,把我的手臂绑起来!”
皮鹏理解黄一为的意思,到楼下车里取绳子。郭法医不理解,想问为什么。
戴家兴制止了他,悄悄在他耳边说:“郭法医,不用管他。我们家黄老邪经常这样。”
郭欣压低了声音问:“黄组长的外号叫黄老邪?”
戴家兴点点头,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小声点。皮鹏拿来了绳子,彭鹰帮忙把黄一为的手臂固定在了椅子上。黄一为挣扎了几下,再一次向讲台上看去,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说:“凶手有意把这里当成法庭,凶手扮演法官,审判受害人。然后走下讲台,用扫帚把一下一下击打受害人的后脑,直到受害人脑浆迸裂死亡。整个过程既是一个审判过程也是一个行刑过程,受害人被判为死罪。凶手认为受害人罪大恶极,以私刑处决了受害人。”
大家纷纷点头,显然同意了黄一为的推断。皮鹏松开了黄一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yuv这三个字母一定与受害人所谓的罪行有关。”
彭鹰说:“看起来凶手比较熟悉法庭或者法徽,凶手会不会是司法系统的人。毕竟受害人举报过那么多人。”
皮鹏记性比较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受害人曾经举报过3个派出所民警,2个公安局民警,1个检察官和1个法官。我们可以向他们询问一下。”
“这些人不是那么好查的,我们一定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我们不能随便冤枉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们系统的人。何况熟悉法徽图案的人不一定就是公检法系统的人,普遍市民也可以做到,比如我们就可以从手机上轻松找到法徽图案。”黄一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提醒了一下彭鹰,“英特尔,我们所有的人里,只有你一个人学过画画,也是学图像侦查出身的。你好好想想,凶手的画画水平怎么样?”
彭鹰仔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说:“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整体构图来说凶手应该没有学过画画,但他有一定想象力,还算有一定天赋。他只有白粉笔,巧妙地利用了白粉笔与黑背景形成的对比效果,但对于粉笔痕迹的轻重掌握得不好,所以我们从轮廓上可以看出凶手画的图案,然而图案并不美观。我认为这是凶手追求的一种形式,他需要一个模拟法庭,但要求不是很高。综合来说,我认为凶手是一个很聪明但没有学过画画的人。”郭法医忍不住鼓起掌来。
黄一为点点头,问:“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大家没有说话,现场复斟结束。回到车上后,黄一为把拍下来的字母照片微信给了韩文君,并用语音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