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朱由检定制,每日在文华殿与辅臣共同处理朝政。
九月,大海盗郑芝龙向巡抚福建都御史熊文灿投降,被熊文灿授以游击将军。
而陕西全境大旱,不仅夏粮歉收,秋粮同样歉收。
连续两年大旱,大户人家尚能坚持下去,可普通百姓家米缸早已空空。
只有以野菜、草根、树皮度日,等将自己家周边的吃完了,就往别处去吃。
为了能够活下去,灾民拖家带口踏上了逃荒之路。
他们向着大户人家的屋堡而去,向着县城府城而去,只期望大户人家心善能给口吃的,朝廷能施粥救灾。
然而各地官员因担心灾民冲击县城,均命差役关紧城门,不准一个灾民进入城中,一边请求朝廷免除今年赋税,一边向并未逃荒的百姓征收今年的赋税。
延安府旱情最甚,为了能活下去,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甚至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十月,延安府谷县百姓王嘉胤扯旗造反,他曾是边兵,颇通军事。
他在率领灾民攻下府谷县城后开仓放粮,饥民们争相依附。
府谷陷落的消息传到延安府,知府张辇当即调卫所驻军攻打府谷县的反贼。
去年在白水县造反的王二听闻此事,当即率领手下的人在白水、登城、韩城三县劫掠。
巡抚陕西都御史胡廷宴听到此事后,对手下人说道:“这不过是饥民闹事罢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散了。”
胡廷宴如今八十多岁,乃是难得的高寿,很快就要告老还乡,自然不想管这种破事。
王二见没有官军围剿自己等人,于是胆子更大了,直接带人攻破了宜君县城,劫掠一番后就弃城而走,向北汇合了撤出府谷县的王嘉胤部,聚集到了延安府南边的黄龙山里,拥众五六千人。
延安府前来围剿的官军见敌众我寡,且反贼占据有利地势,不敢主动进攻,只得在黄龙山外驻扎与反贼对峙,同时派人回去向张辇催促粮草。
此时的陕西就如同是一堆干柴,王嘉胤就是那一点火星,延安府派出的官军就是水,水没能尽快扑灭火星,终是让这点火星点燃了陕西这堆干柴,从东到西,从北到南,整个陕西境内由遍地饥民变成了流贼遍地。
延安府的洛川、中部、宜君、宜川、绥德,西安府的淳化、三水、韩城、郃阳、耀州、潼关、金锁关,汉中石泉县、阳平关,巩昌府成县、清水,平凉府的静宁等县的知县均上禀境内流贼猖獗,霍乱乡里,县衙不得治,请府衙发兵进剿。
扶风县县衙内宅,只听朱谊江喃喃道:“乱了,乱了,全乱了。”
对此,朱存森早有预料,如果说去年的农民起义还是小打小闹,那今年的陕西农民起义就是将大明送入深渊的开始。
他不慌不忙的道:“父亲,流贼还未到凤翔府,我们需要早做准备。”
屁股决定脑袋,他现在是大明一方的,所以对于他来说,农民起义是造反,起义军是流贼。
闻言,朱谊江冷静下来,“我儿所言甚是。”
“全县的夏粮、秋粮已入库,虽远不及正常年月,也勉强能让全县百姓坚持到明年夏粮收获。”
“灾民但凡有口吃的,也不会造反,所以父亲不用太过担心本地的百姓,正常每日施粥即可。
“孩儿真正担心的是外府流民涌入本地,我们粮食有限,根本养活不了更多的人。
“而一旦没了吃的,那些流民就会生事,甚至是裹挟本地饥民造反。”
朱谊江听的眉头紧皱,问道:“我儿可有办法?”
闻言,朱存森小心试探道:“依孩儿之见,当召集县中士绅大户出钱出粮,以粮食救济灾民,以钱购置铁料,打制刀剑长矛。”
朱谊江警惕道:“打制刀剑长矛做什么?”
“父亲,若流民造反,我们手里有人也好弹压啊。”
他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他的身份比较敏感,不敢一步到位,只敢先组建乡勇,一步一步的试探朝廷,给朝廷一个适应的时间。
朱谊江顿时明白了自己儿子的言外之意,沉吟道:“县中有千户所的驻军,若需要镇压流民,为父只需修书一封,就能将其调来,我们父子手里多了一支兵马的话,那可是犯了大忌。”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手中有一支兵马的好处,可他的身份比较敏感,染指兵权容易被人诟病。
闻言,朱存休冷笑道:“国朝承平二百年,卫所驻军早已烂到骨子里了,否则朝廷也不会募兵镇守关外。至于本县的卫所驻军,那都是不会刀枪,只会下地耕田的农夫罢了,指望让他们去镇压饿疯了的流民,岂不是可笑。”
“父亲,黑子说的极是,纵然千户所中有那么几十个算的上是精锐的家丁,可对于成千上万的流民来说根本不够看。”
设置卫所军的本意是不花朝廷钱粮养数百万兵,因为卫所军的官职可以父传子,子传孙,所以渐渐就变味了,卫所军的兵士虽仍是在籍士兵,却做着佃户的事。
卫所军中的官员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或者是防备朝廷的检查,都有一支算是精锐的家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