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彘冷哼一声。
“要递那投名状,也得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等今日我了结了你们,再后顾无忧地去做仙家灵兽。”
阮幼薇吓得一脸煞白,当即就扯着嗓子往老牛隐没的树林大喊:“牛仙救我!牛仙...这猪妖要害人了!”
那山彘眼角一斜,并未对阮幼薇的呼喊加以阻止。
它倒也存了心思,看看那老牛的反应。
仙人虽好,可若是一心偏帮人族,那就不跟也罢,还不如做个山精野怪图个逍遥。
此刻若是老牛出手干预,说不得它就要大开杀戒一番,然后就溜往荒蛮之地,任谁也寻它不到。
好在任凭那阮幼薇叫破了喉咙,那坡崖边的密林里,丝毫动静也没传来。
老牛此刻闲卧在一棵柏树下,耳朵耷拉着不去听那嘶吼。
这山彘道行之高,可远在它老牛意料之外,刚才该扯的虎皮已经扯了,自己也拿不出别的本事真从别人口下夺食。
山彘对此甚是满意,甚至还有些浮想联翩了。
只见它大笑一声,对着阮幼薇说道:“你当牛兄为何走开,让我独自收拾残局?”
“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后患,就是要手起刀落才能少些麻烦。”
“牛兄,终究是偏帮我妖族的。”
话音一落,阮幼薇面前,一张灌满腥风的漆黑巨口突然撑开!
此女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呼吼道:“山主饶命啊,小女愿立下道契,三十年内奉您为主。”
见山彘的动静缓上了片刻,阮幼薇赶紧又道:“如此一来,山主既不用担心小女日后反噬,也能借用小女仙门家世,为山主日后的修行铺路。”
阮幼薇生怕没机会再开口了,一口气也不敢停:“山主既要与那楼先生交好,那便是要入世修行,小女外公乃是劫量剑宗宿老,日后定然能帮到山主的。”
山彘闻言,心里也在盘算,一张巨口悬在那,过了半晌才缓缓闭上。
这道契之说它倒也听过,但具体法门却不甚清楚。
谁知阮幼薇贴心的很,主动咬破舌尖,念出了一段类似主奴契约的经咒。
一时间,一道掺杂着血光的金色符文在她额前构建出来,随着她轻轻一吹,便飘向山彘的一条触手。
这便是道契么?
对于此物的约束力,山彘也只是有些耳闻,但眼见那阮幼薇气血亏损了一半,也不由得信了七分。
“就区区三十年?”
阮幼薇脸色凄凉得很,她此时已被逼到了绝处,说话反而硬气了些。
“道契已出,说三十年便只有三十年,而且我有言在先,你不得强迫我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如果你还不满意,那就一口吞了我得了。”
见这小妮子这般说辞,山彘心里反而觉得稳妥了不少。
听此女口气,她在自家仙门中应该地位不低,当成口粮的确是浪费了。
“好,就与你做这买卖。”
山彘话一出口,阮幼薇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
她气血亏损严重,身子都有些轻飘飘了,一副随时会昏迷过去的样子。
山彘自然不会让她折在这里,当即吐出一口腥气,将人包裹着滋养起来。
也正是这时候,那崖坡边的密林里传来了陈平的声音。
“你这猪精可听好了,日后你若遇上我家主人,今日之事,可莫要多提。一来怕他嫌我老牛多事,二来嘛,仙门之中最讲缘法,谁也不喜欢走后门的。”
这话听得在理,山彘控制着那传话的农户,向着老牛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牛兄教诲,咱哥俩日后再见。”
说完,便将这最后一人也放回到山坡上,唯独裹了阮幼薇和元行冲,随着它那巨大的身躯沉入地底之中。
老牛叹了口气,这仙门二人倒也有些侠气,但奈何它老牛本事有限,两位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不过那妖怪既然与人签了道契,应该不会再害她性命才对。
多想无益,眼前还有一摊子人横七竖八倒在那,够它老牛头疼了。
阴山郡城,西廓。
楼毅半躺在床榻上,胳膊肘靠在窗户前,手里还剥了个橘子。
这都快到中夜了,怎么老牛还没回来?
毕竟跟了自己那么久,这老牛很早就开了灵智,能听懂人言,而且一身筋肉犹如铜皮铁骨一般,一蹄子过去,一般的兽类可吃不消。
楼毅让他驮着陈平入山,想着真要与那山猪撞上,撒腿就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难道真遇上事儿了?
一想到这,楼毅右手掐诀,弄起了抡算之法。
这占卜一道,前身倒是有涉猎一二,不过顶多算是个迈入半只脚的门外汉。
楼毅在那似模似样地掰了半天手指头,也就隐约问出个吉凶来。
知道老牛没事,楼毅也就心下稍安了,否则他都准备传神一番,去那雀头山里看看。
转眼夜更深了。
小院的柴门突然被顶开,老牛缓缓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到牛棚里卧下。
“回来啦?”
楼毅慵懒的声音从卧房里传来,老牛轻轻哞了一声当作回应。
咯吱。
窗户开了一条缝,一个橘子被投入到牛棚里。
老牛闻着果香,眼中都快泛起了老泪来,今夜累死累活,一切都值了。
“果然,我在雀头山中的一切,主人全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