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阳光炙烤下,平整的水泥地面连生鸡蛋都能煎熟。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课,大家也都会躲在教室里面,吹着风扇,不愿出来。
宽阔的校园内,只有苏越和张雪俩人亦步亦趋地前行,一路走向校园大门。
他们好似荒原上一对刚刚吵了架的情侣,纵然谁也不理会谁,但依然形影不离。
张雪将请假条交到门卫处,然后指了指苏越,说明了情况,便毫无阻碍地离开了校门,继续向校外行去。
苏越无奈地跟在她后面,想要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陵阳中学外面,是一条满布各种商铺的小街道,饭店、书店、服装店、文具店……琳琅满目。街道尽头,是一段连接主公路的三角交叉路口,路口的上段是一道斜坡,斜坡两旁,除了一些卖小商品、摆地摊的,就是接二连三的私家诊所和药店。
张雪带着苏越走过整条街和三角交叉路口,来到斜坡上一家名叫‘天圣医家’的私家诊所,才驻足停步。
“上次我感冒了,学校医务室也是没人,杨老师带我来的,就是这家。”张雪回头看了一眼苏越,“后来医生给我拿了药,吃了两三次就好了。”
苏越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心说:“阿雪,你没必要讲这么多,只要是你带我来的,就算眼前是家兽医诊所,我也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走进去。”
但他说出口的却是:“那就这家吧,反正哪都一样。”
说着,他毫不迟疑地推开了诊所的玻璃门,就同张雪一同走了进去。
“医生,他中暑了,你快给他看看,他说有些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可是在时间上拖了一节课,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张雪急忙跟诊所医生解释。
她脸上生气的神色早已烟消云散,秋水剪影的双瞳中,只有担心弥漫。
苏越虽然知道她性格纯良,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医生,没事。就是前面上体育课的时候,暴晒过度,中了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随便给我开点药就行。”
“随便开点药,当医生的哪有随便给病人开药的!”诊所的医生是一个秃顶的固执中年人,他狠狠瞪了苏越一眼,才向他招手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什么情况,中暑可不是小事,不能大意模糊。”
“是,医生。”苏越无奈地应答。
他应声走到秃顶中年人面前,任由他摸了摸脉搏,探了探额头,然后察言观色地盯着自己看了半天,问了无数事无巨细的问题,才最终确诊。
“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大问题,如此,我就只给你开一些清暑散寒、镇静解表的药吧。”他说着,顺手就递给了苏越一支藿香正气水,“你先把这个喝了,然后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外面天没这么热了再回学校,我给你开的这些药,你可以回到学校以后再吃,如果觉得好了、没问题了,这些药也可以留着以后备用。”
苏越连连点头,接过秃顶中年人递过来的藿香正气水,仰头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他从兜里掏出仅剩的生活费付了药钱,接过医生包好的几副药,就顺势坐在张雪旁边,等待着天气缓和一点再回学校。
秃顶的中年男子见没什么事又开始摆弄他药屉里的各种药材;张雪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本英语小词典,开始默默背诵单词;就连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花猫也抓着毛线团,耍得不亦乐乎。
安静的诊所内,只有苏越无所事事,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虽然有鼻尖的淡香和身边的佳人陪伴,但百无聊赖的这种长久宁静,还是让好动的他难以忍受。
继续沉默了半小时后,眼见天气还没有缓和,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我出去透透气。”他自言自语了一声,拉开诊所的玻璃门,就走了出去。
站在路边,只见明亮的天空下,依然烈日灼灼,炽热的天气没有消退半分,只是临近初中部放学的时点,街上已经多了许多人。
就在离苏越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女孩半蹲着在路边摊上挑选着东西。
那女孩大约十二三岁年纪,齐肩短发,头上别着一枚粉色的蝴蝶发夹,精致的五官,清澈的大眼,光洁水嫩的皮肤,一身雪白的连衣裙配着身后简单的背包,玲珑的身段虽尚未长成,但已如初春含苞欲放的花蕾,即将绽放它动人的魅力。
此时的女孩虽然比之张雪还远远不及,但那身灵动的气质还是让苏越多看了两眼。
女孩完全没有感受到苏越的目光,全副身心都沉浸在小商品的挑选之中。
苏越听到远方学校下课的铃声开始响起,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正准备回转身体,叫上张雪一同返回学校。
突然,斜坡上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和一道白色光影瞬间震惊了他。
一辆白色轿车冲过道路边上的一处支架摊位,正沿着斜坡俯冲而下,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完全没有刹车,而在白色轿车必经的路径上,蹲身挑选商品的白衣女孩依然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