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扑倒在那禽鸟身上,却教人掐住了脖颈整个提了起来,喊不出声,又使不上力。我聚起了浑身的气力,拼命想要挣脱喉咙上的束缚,猛吸了口气,倏地从床榻上坐起了身,这才发觉只是发了一梦,窗外天光已透亮。
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揉喉咙口,仿佛那处还残存了些痛感。懵了许久,才渐忆起昨夜里吃多了青梅酒,好似还借酒撒了一回泼蛮,其余的一概不记得。
这边尚未喘定,门上便传来叩门声响,吴甲在外头粗声道:“阿心,起了不曾?”
“起了,起了。”我忙从床榻上下来,披起衫子,时辰许是不早了,有客上门来买药问诊了。
“不忙,朱先生差我来问一句,前些日子的香加皮,收在哪儿了?”
香加皮?我挽发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香加皮一般并不直接售卖,都是磨成齑粉,制成鼠虫药再贩出的,什么人会单要买香加皮。
这味药材师傅平日里收藏得也甚是慎重,我自然不敢怠慢,一壁打发了吴甲先去,一壁麻利地梳头穿衣,开门去库房取出那一小包香加皮片来。
隔着帘子,我便听见了前堂有人说话,一个是师傅的声音,另一声音听着耳熟,一下听不出是谁。我打起帘子,师傅眼尖,率先望见了我,向八仙桌边背对我而坐的人躬了躬身:“夫人稍候,这便命小徒将药配齐了来。”
那位夫人顺着师傅的指,向我转过头来,我乍然一惊,来人正是吴三利的夫人。许久不见她,恍如变了个人,身上的裙衫更显贵重,赤金珠翠绕头,软绸细绢裹身,光鲜得犹似那带着品阶的官家夫人。
只是金钗玉环掩不住她发丝里闪出的丝丝银光,绫罗绸缎也盖不了她面容的垮塌,老相赫然。
她冲我微微一点头:“阿心姑娘。”
我近前还了她一礼,抬头观她的面色,无需第二眼,便知她身子有恙。也是,若非如此,作什么要一大清早来找师傅看诊。
“阿心,还是先前炮制加皮酒的方子,抓三贴来。”师傅吩咐道,随意地指了指我手里的那包香加皮,“吴家新宅子里闹鼠患,包二两香加皮给夫人。”
我一时没听明白,分明是吴三利的夫人抱恙在身,她不抓药,反倒还替吴三利抓药,这是何道理。我瞧了瞧师傅,他正与那夫人说话,并不见有劝说她也诊治诊治的意思,遂也搁下不提。
吴家娘子接了药,仔细地将一小包香加皮令揣在了腰间,也不多话,转身便走。她发髻上的步摇与腰间悬着的佩环因她的一个转身,一同“叮当”作响,这钗环金玉相击之声原该是清脆悦耳的,可在她那儿,听来却是一片透人心魄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