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里有事儿，才会睡不着。”孔繁林打趣着，“是想着皇上呢吧？”

“先生莫不是会读心术？”

“什么读心术啊？今日爬山，你在山上盯着果子发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人的所思所想，是能通过眼睛透出来的，未必能够隐藏的那么好。你们两个人当时在尚书房中形影不离的，皇上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你身上了一样，我还能够看不出来吗？”

林暮惟讪讪，“我还以为隐藏的足够好呢。”

“若非你是女扮男装，早就让人发现了，既然如此，你就说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孔繁林挑挑眉，风流至极，“也好让我知道知道，我到底是输在哪儿？”

“好像几岁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相遇了，当时他还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子，我偷偷从侯府中熘出来到街市上玩儿，正撞上了他和明赫哥哥，还有明赫哥哥的表妹一行人，就商议着一同闲逛。”

“居然是青梅竹马？”

“不是什么青梅竹马，我们在路上，有一个纨绔公子想要调戏明赫哥哥的表妹柔嘉姐姐，我俩一起骂了那个公子之后，就嗖嗖的跑了。”林暮惟忆起那段往事，嘴角含笑，“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他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皇子，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直到柔嘉姐姐出事了。”林暮惟至今仍不愿意面临这场血腥惨烈的往事，提及便会心痛一次，“明赫哥哥翻墙来侯府找我，柔嘉姐姐被那个调戏她的纨绔公子哥给绑走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皇上扛着柔嘉满身是血的从府里走出来，留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她，就消失不见了。明赫哥哥和我给柔嘉姐姐埋了起来，立了一个牌位，从此以后，她只能永远的躺在冰冷的地下，我记得那天是她在我怀中咽的气儿，她被凌虐致死。”

“无辜者惨死，加害者依旧猖狂。这就是我入仕的初衷，要让他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付出自己的性命，和柔嘉姐姐临死之前一样痛苦，才算是结束。”

“随后那些，就是我知道的事情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女儿身的？”

“中秋夜宴，先帝遭遇刺杀，我上前替他挡箭，正中胸口，在偏殿中疗伤的时候，不得不脱了衣服诊治，他看见了。”林暮惟轻声道：“最后那些事情先生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无非就是同生共死，他救了我很多次，在我每一次遭遇到刺杀的时候都会及时赶来救我，所以最终我助他登上帝位，替他担了这千古骂名，那一天我都未曾踏进养心殿，就是带着兵马在殿外守着。”

“其实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我会变成另一个身份，永远的离开朝堂，至于那林丞相的骂名，就永远不会去管了。”

孔繁林彷佛听到了一出大戏，不觉得心里泛酸，只觉得可惜。

这样好的两个人这样懂得相互付出、相互体贴的两个人，却最终没有办法相守在一起。

“有些可惜了。”

“那些花好月圆人长久的故事，也只有在话本子中才能遇到。人生总是有很多遗憾的吧，他是皇帝，而我不能成为那个皇后。我也无法接受若干年之后，身为皇帝的他，靠着手中滔天的权势，变成另外的一副模样。我更不能接受自己要永远守着皇家礼教，在那座暗无天日的深宫当中孤独终老。”

林暮惟长吁短叹，“难道这些年我们看到后宫之中的那些孤寂的妃子们，还不够多吗？我不想变成她们其中的一员，我也永远不想重复过那样的日子。感情是会变的，人也会变。权力，会把一个人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而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只想守着那些曾经平澹美好的岁月，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现在就很好，偶尔想起倒，也不觉得心痛如绞。”

“你懂得放手就好，要不然也是为难自己。”

孔繁林看得很开，如果可以，他自然会真心待人。如果不可以，那也就潇洒放手，将这一份心意永远的埋藏在心中最角落。将来若是遇上有缘之人，是好，遇不上，那也是自己的命数。

一壶酒，足够慰藉人生苦闷。

他这一生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生在富贵勋爵人家，未曾饱经风霜，未曾历经风吹雨打，感情上受点坎坷，也是正常的。

“我从不愿意为难自己。”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

林暮惟在外漂泊了数年，这几年当中她领略过塞外边疆的风光，也领略过大好河山，更见识过乡间的风土人情。

偶尔抽出一些空闲时间喝一壶清茶，读几本书卷，或者回到侯府当中看看，给家人带上些精细的特产和小礼物，随后便又启程前去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