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看着施愉走的地方越来越偏, 说道：“宿主, 你要做什么？”

她翻出一件黑色长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 打开本子, 用钢笔写下一个“隐”字。

十二：“你这个异能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挂, 不过你这样用，不怕没孽力？”

黑色的孽力注入隐字，那字引风起舞, 化为黑雾笼罩在施愉身上。

当她从角落走出来的时候，来往行人已是不自觉略过她。

她试验过这个字几次, 并不是完全消除她的存在, 只是让自己处于其他人的视觉盲区, 大概可以持续30分钟。

这也是化孽笔的一个弊端，它需要的字必定是当下社会承认的字, 如果是已经死掉的文字，它是不会化形的, 而且笔画也不由她来定, 即便她用草书一笔画就, 还是依照规定的笔画来消耗孽力。

施愉说道：“无所谓。”

她从学校后门, 卡着摄像头死角翻出去。

然后无比自然地融入人群里, 大家都没看见她似的，却又自动让开。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孽力，没有到达陈彬那样的黑, 但也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你瞧，那么多孽力，顺便杀几个人，就有了。”

十二从卫衣帽子里爬出来，扒住她的脖子，闷声道：“你好像不高兴？”因为最近没打猎？

“对。”施愉很坦陈。

十二：“因为荆璃？”

施愉：“差不多。”

十二疑惑道：“为什么？”

施愉：“我一开始，以为她和我以前遇见的一个人一样。”

十二：“嗯？”

施愉：“奥兰州有一个传说，与青赤异瞳交合的异能者能够提高异力的质量，有助于让异能更加强大。”

“当时我在奥兰州出差，有人招待我一个男孩，他是个童妓，由他的父母找来顾客进行交易。”

“我遇上了，正好饿了，杀了他父母和其他客人。”

“他父母死的时候，他非常愤怒地憎恶我，因为在他眼里‘那些客人是恶魔，但他的父母是不知情的，他们爱他’，他是这样认为的。”

“之后他觉醒了异能，就一直追杀我。”

十二忍不住说道：“他有病吧？”

施愉倒很冷静地分析，“不，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人需要存在感，需要被爱，需要安全感，而这些最初一般都来自于自己的父母。”

“可他没有，友情爱情没有，只有从小到大，被作为一个畸形的性.欲玩具培养长大，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不自欺欺人的话，他是没办法维持人格的。”

十二：“那最后呢，你杀了他？”

施愉耸了耸肩，说道：“没有，他自杀了。”

十二：“嗯？”

施愉的声音在空气里，像没有着落一样，“我那时候回到了学校，他也是胆大，想要潜入教师宿舍杀死我，结果遇上我的学生。”

“……那个莱恩？”

“对，”施愉笑得有些嘲讽，又有些怀念，“莱恩遇上了他后，知道了他的来因，给他做了一个幻境，把他潜意识里忘记的所有事情都勾出来，让他明白，他是被他父母当做工具出卖的，他从未被他的父母爱过。”

“所以，他完全崩溃掉，自杀了。”

“老师，你生气了？”】

“是他的错啊，谁让他要舔着脸，对老师指手画脚的。”】

“只敢把愤怒发泄在老师身上，却不敢面对现实，这种懦夫，死一千遍也不足惜。”】

“老师，不要把目光放在这种人身上啊，他们不值得。”】

“莱恩，你靠得太近了。”】

“嗯哼，是太近了，老师，说不定哪天，我会因为靠近太阳融化掉，但是那也没关系，总比活在泥泞的蠕虫好，它们就算是活到永恒，也没有意义。”】

施愉：“我本来想，如果荆璃也只是这个水准的话，那我不会继续的。”

十二：“……”

施愉：“没意思。”

这是第一次，十二没有反对。

但施愉紧接着说道：“但她不是。”

“她知道。”

清楚明白一切。

也自我欺骗一切。

“我有点嫉妒她。”

“她多想活着啊，如果她身上的孽力够重的话，她一定会是我最喜欢的猎物。”

“可惜了。”

十二闷闷道：“我还是不明白。”

施愉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救她了。”

“哈！”十二惊道，“你要放弃这个任务了？”

“不是，”施愉说道：“你看，他们那样的情况下，要么被逼死，要么被逼疯。”

“所以我不会救她的，”她冷酷地说道，“顶多如她所愿，不会让她死。”

她要看着她疯掉。

彻底地，没有退路为止。

沉默了很久，十二才说道：“你想要什么？”

施愉：“快感吧。”

十二的少年音难得的肃穆，“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施愉想了想，说道：“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那个孩子，早就疯了。

不过是守着已经破掉的童话，假装圆满罢了。

“就算是我，要去摧毁一个童话，也很糟心啊。”

施愉走到一个狭小的巷口，活动了一下脖子。

“所以，先让我开心一下吧。”

巷子里，一群少年正在嬉笑着玩踢球游戏。

不过那球，是个小胖墩罢了。

球踢到一半，突然滚到一个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