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话︱清洲城彦五郎的进击(2 / 2)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首页

在正德寺的会面,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贤婿,我想将自己这大半生的经验、智慧和见解,在日后逐一与你分享。

虽说你是尾张之主,但国内整个版图还没能归入你的统辖之下,更发生了城主背叛的事。

这种情况千万不可心急,要晓得平定国内注定是个漫长且困难的过程。

若遇到困难的话请尽管向美浓开口,我愿意倾尽所能来帮助你。

斋藤山城守道三敬上”

这封信不长,但传递的信息简明扼要,道三籍着这封信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

美浓对尾张并无敌意,两国依然互为盟友,他对信长极为欣赏,愿在需要帮助时倾注全力。

信长听着浓姬用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动听的声音,一字字地念出了这封信,他脸上的表情逐渐舒缓开来。

“这样啊。”他语气轻快愉悦地说。“那就表示我们在北部的威胁被解除了,可算是件让人开心的喜事!”

“家父说若有需要尽管向他开口,大人今后若遇到特别棘手的事,真会向家父求援么?”

“会啊!为什么不会?”

信长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正的男子汉要能屈能伸。在我实力还没达到横扫千军的时候,有能利用的力量为什么不去利用?”

“利用?”浓姬戚了戚眉头。

“是利用啊!当然是相互利用啊!”信长以肯定的语气说,“岳父现在这么欣赏我、还表态要扶持我,可一旦我变弱小了些……”

他顿了一下,歪着嘴角露出招牌式的坏笑,俏皮地攥住浓姬的手并微微摇晃着。

“那岳父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反应了。”

“到时候,他会化身最可怕的八歧大蛇,领着军队以要照顾和监护乱了心智的我这个名义攻入尾张吧!”

都说知父莫如女,清楚道三脾性的浓姬,面对信长这几番话自是无法反驳。

“那大人就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更加强大?”

“嗯,强大到让我那蝮蛇父亲一直欣赏而不敢妄动的程度,这样你就能腾出手来对付最紧迫的敌人。”

“哈哈哈,果然很像是阿浓会说的话!不愧是岳父一手培育出来的女儿啊!”

“呃,大人你这话到底是夸奖我,还是在嘲讽我呢?”

“你觉得呢?”

双双迈入二十岁、已结婚五年的两人,此时却像恋爱中的少年少女一样绊着嘴。

在正德寺会见了道三后,信长再也没有穿过露出大半个肩膀的衣服、头发再没出现过乱蓬蓬的状态,自此总是以契合身份的优雅着装出现。

随着政秀切腹自尽,他那肆意妄为、随心所欲的顽童时代也为之正式划下句点。

如今以全新面貌与姿态面对这个世界的信长,正在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他的恶男本性。

但只有在浓姬面前,他才会极为罕有地流露出少年般淘气、顽皮、烂漫的一面。

一如五年前,两人相遇时的那般。

正当温情时光在浓姬居所的这间专属房间里流淌时,另一端清洲城的城主府邸里,却充满着截然相反的肃杀之气。

彦五郎在书房里召见了三名心腹重臣大膳、甚介与左马丞,四人正进行着一场秘密的会谈。

坐在上座的彦五郎从进入书房便一直沉着脸,整个表情阴郁无比。

他扫视着下座三名重臣的同时,为了抒发压力,还不时地以手中的折扇去拍打榻榻米地板。

“那个大笨蛋在去正德寺见了蝮蛇道三后,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回到那古野城。”

“这已经不能归类为运气极好了,简直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

彦五郎俊秀的脸庞此时由于愤恨变得狰狞,他的下巴在强烈的愤愤不平下轻微地抖动着。

三名重臣之中,被公认为最有谋略的大膳沉吟片刻,率先对主君彦五郎作出了回应:

“或许是时候对信长大人发动进击了。”

“唔,大膳你也觉得我们不用再继续忍受那个大笨蛋了,是吗?”

“信长大人是否真的是个笨蛋,这件事情在下越来越不能轻率断定了。”大膳思索道,“但眼下政秀公已经去世,信长大人因此失去了最值得依靠的智囊。”

他迎向彦五郎的视线,逐字逐句地剖析了下去。

“即使他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大笨蛋,但我们可以想见:”

“若他真有统领一国的才气与武运,又怎会坐视鸣海、大高和沓挂三城落入今川义元手中?”

听闻此言,甚介与左马丞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甚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都很赞同大膳对信长能力的这番解析。

发觉同僚已然认可自己的论述,而主君彦五郎也并没表示异议,大膳扬起眉眼,更自信地继续说了下去。

“如今鸣海城主山口教继、大高与沓挂城主近藤景春在投靠今川家后,仍能在各自的领地里安然度日、未再受信长出兵讨伐。”

“这就表明他的兵力非常有限、还远远没有壮大到可以同时收复这三座城池的程度。”

“故而在下以为,若我们与信长大人必有一战,此时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否则一旦他在日后壮大,我们若要与之对战,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大膳说完以后,整个书房空间便陷入了一股凝重而杀机滚滚的氛围里。

从主君彦五郎到另两位重臣甚介与左马丞,显然都在异常慎重地权衡与思量着这个提议。

由代表了织田主家的清洲城彦五郎,向系出分家、此时却统领了尾张一国的信长发动进击,着实是件“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

这个抉择非但倏关生死,更涉及作为尾张国首府的清洲城的未来归属,以及织田主家的存亡。

因此彦五郎虽然一直谋算着向信长出兵挥刀,但当真正面临抉择关卡时,他才发觉作出决定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艰难得多。

“主公!”人高马大、黝黑强健的甚介神情急切地望向彦五郎,“时值我们主家能否重掌尾张一国之际,还请您决断!”

神色冷峻、精瘦修长的左马丞也开口催促:“是战是守,全在主公一念之间,请主公明示!”

被三名重臣紧迫盯着的彦五郎,很明显地感受到肩膀上承载的责任重量。

在烦燥下,他抬起左手将食指搁于唇畔,用嘴唇紧紧咬着那根食指。

战吗?

那个被全尾张看不起的信长,首次率军出征就打溃了鸣海城的教继父子,还一刀斩断教继嫡子教吉的右臂!

不战吗?

信长能出动一千六百人的军队到正德寺与道三会面,表明他的军力在不断扩大当中,等他壮大后再与之决战,赢的机率恐怕一跌就会下降到仅剩三成。

在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下,彦五郎额头青筋隐隐浮现,沉默了很久,他终于作出决定。

“大膳、甚介、左马丞,你们三人作好备战工作吧。”

“我们首先要攻陷清洲城邻近的松叶和深田两城,用以扩大并加固自身的防守线。”

“一旦消息传到那古野城,不用我们上门去找,信长自然会率军前来讨伐。”

“到时候,我们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迎战信长军,与他们决一死战!”

“三位,明白了吗?!”

彦五郎再度环视了端坐在下座的三名重臣一遍,表情越发阴冷,眼里更贲发出浓浓杀机。

“是!”三名重臣不约而同地伏地领命,每人脸上均遍布着重重杀意。

大膳更是代表甚介与左马丞,向彦五郎表明了决心:

“此战对我们主家至关重要,还请主公放心,我等一定提着信长首级回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