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在寒冷的冬季,额头沁出颇多汗珠。
“赵太医,我父亲身体如何了?”
作为贾敬的儿子,这事自然是贾珍先问。
赵太医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朝不远处的贾玖说道:“想必你就是贾进士口中的贾牧之了吧,贾进士有请哥儿进去。”
众人一听,纷纷转身望向贾玖。
贾玖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眼色,来到赵太医身前,说道:“小子正是,有劳赵太医相告。”
朝贾政他们点了点头,贾玖进了贾敬的房间。
等贾玖进去后,贾敬的房门马上被下人给关上,随后他们便侍立在门前当起了门神。
贾珍见此情形,眉眼猛跳,心里也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贾玖不会是老爷子的私生子吧?’
‘难道老爷子要学西府?’
‘球囊的,怎么好死不死,竟如此撞巧碰见他回来了?他怎么不会再迟一点回来?’
贾珍心里虽然愤慨不已,外人在此,他也不好放肆,只好压下内心的怒火,轻声询问赵太医父亲的状况。
抬脚进入贾敬房间的贾玖,马上便闻到一股金属气味、以及伴有一股恶臭。
拨步床上的贾敬已经不太似人样,脱发、口吐白沫、脸上还伴有红色斑丘疹。
以及靠枕下面流满了口水,他的脑袋上面还插有几根银针。
难怪赵太医在大冬天的时候竟出了一身汗。
感情是赵太医刚才替贾敬做了针灸。
对贾敬有感情吗?
贾玖刚才在院落里面一直在问自己,直至这时,他才能回答自己。
有,但那不是亲情,可能仅仅是师生的那种感情吧。
叹了口气,贾玖坐到榻边的绣墩上面,对床榻上面的污秽丝毫不介意。
许是听见了声响,紧闭双目的贾敬睁开眼。
瞧见落坐的贾玖,他无采的眸子带了一丝温暖,认真看了贾玖几眼,当即无声地笑了起来。
“回…来…啦?”
说罢,顺了顺一口气,贾敬才继续说下去。
“其实以你的身份和才智,是不需要去争那劳什子军功的,不过,竟然你选择了,我也无话可说,看在我一番教导的情分,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贾玖一听,剑眉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要对自己托孤?
自己又不是托儿所。
何况,就贾珍那两父子,神仙难救!
“敬叔,你请说,如果有能力做到,侄儿绝不推诿,但这件事只要不违国法,侄儿才能应承下来。”
贾敬笑了,咳嗽了几声,娓娓道来:
“三年没听见你喊我叔了,这声叔喊得我心里熨烫。”
“我这件事情不难,答应我,搬回宁国府,在我走之后,替我好好照看着府里,千万不要让宁国府给败咯!”
“我会吩咐下人,将我考进士前,一直住的那处楼子给拾掇出来,你便搬进去安心住下来。”
贾玖听后,沉默半响,幽幽说道:“敬叔,有珍大哥在,府里…应该不会有事,如果府里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要不牵扯国法,侄儿有能力的话,哪怕是侄儿住在外面,一样可以帮衬府里。”
宁国府最后变成怎么样,贾玖心知肚明。
如果唯一能制住贾珍的贾敬走了,那么这座偌大的国公府,谁还能管得了贾珍,何况他还是堂堂贾氏族长。
西府的老太太倒是能说上几句。
但如果贾珍犟起来,那位只懂得一味顽乐的老太太,那怕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也要退避三舍。
更何况自己这位出五服的堂弟?
贾敬听了,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老子当然了解儿子的性子。
贾珍是什么样的货色,贾敬当然知道。
只是他自己一直沉迷修道、烧丹炼汞,哪还顾得上府里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
“珍哥儿也就贪杯好色了点,其他倒还好,我也知道你管不住他,我的请求是请你帮我看着宁国府,不要让他败落了就成,搬回来住,可好?”
听着贾敬近乎哀求的语气,贾玖心里突然堵得慌。
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