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屋,红纸做的幡,岿然不动,无声的注视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你拿什么给?”
是啊,拿什么给,一百块不是十块八块,城里厂子里的工人一分不花得上小半年班,农村一个壮劳力干死干活满公分一年,除掉开支一年都不一定能存到。
张翠花就是笃定这小子拿不出来,信口开河的,别说一百,五块十块他都不可能有。
你小子不要家产净身出户可以,但自家的老二凭啥跟着走,走了家里的活谁干,再等几年就可以上工拿全公分赚钱了。
以后这小子混不下去了跑了,说不定还能再许个人家,赚一笔彩礼钱,凭啥便宜了他个野种。
念娣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反而弄的伤口破裂,两人都是一手的血。
“你走,别管我了,我能活,活到你来娶我。”
陈平安侧身擦掉她满脸的泪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说道:
“相信我,别忘昨晚说的话。”
屋内嘈杂,队长盯着地下跪着的两人,再次问道:
“你拿什么给?”
“我没有钱。”
张翠花霍的起身,上前就要拉念娣走,陈平安连忙起身拦住,说道:
“但我认账,我以后会给你。”
“滚,老娘信你?”
陈平安身材瘦小,根本挡不住她魁梧的身材,眼看她已经抓住了念娣的手,陈平安大喊:
“算利息,一年还清。”
“滚。”
一年,一年你他么还活没活着都是问题,没死要是你俩跑了,老娘上哪找你去。
搁老娘这使拖延战术呢,呸。
“半年。”
张翠花已经把念娣提起来了,对就是提,提东西的提。
“一个月。”
“扑通。”念娣被扔了过来,陈平安连忙蹲下接住,一把抱进怀里。
“这可是他说的啊,大伙都看着啊,我可没逼他。”
张翠花嫌弃的擦了擦手,对着地下的两人说道:
“你说的我不信,除非有保人一起签字画押。”
陈盛家赞赏的看了眼老婆,还是她想的周到,这小子估计是拿不出来的,有个保人就不一样了,双保险。
陈平安有些绝望了,他去哪找个愿意担保的,一百块不是小数目,谁会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保。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火盆里的黄纸烧的滋滋作响。
念娣躺在他怀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心如死灰之下陡然从怀里冲出来,扑倒灵前桌上,一把抢过王道人裁纸的剪刀,顶在喉咙上。
“啊,啊,都别逼我弟,不让我和他走,我就死在这。”
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站在侧门的抱着孩子的招娣眼睛一亮,死死的盯着那把剪刀,陈平安更是吓啥傻了,站起来往她走去。
“二姐,给我,我有办法,别犯傻,相信我,相信我。”
队长更是要伸手去夺,念娣退到贴着桌子,把剪刀紧紧贴着喉管,一粒血珠从洁白的皮肤渗了出来。
“别过来,再来我就插进去。”
“别动,都别动,姐,你等我。”
陈平安肃然转身对着张翠花和陈盛家,弯腰恳求道:“三天,三天,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凑齐给你,念娣怎么说也是你女儿,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放过她吧。”
张翠花舔了舔嘴唇,她也被念娣吓了一大跳,这还是她那个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女儿吗,听完陈平安的话后,忽地惊醒,即而勃然大怒。
这两人不是在逼自己吗,以后传出去,自己就彻底成了逼死自己女儿的恶婆娘了,以后谁还敢和自己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