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在会议过后,就带着胜利女神奈姬,一起前往了奥林匹斯圣山,并且对神王宙斯说明了当下希腊的情况,以及战事刻不容缓的局面。
“打仗可是很烧钱的,我强烈要求战争中的各种开销由奥林匹斯报销,否则就让战神军团出征好了。另外,只由圣域出战面对苏美尔整个神系压力实在太大,所以我建议联合冥王哈迪斯以及北欧诸神,再对苏美尔诸神下手。”
宙斯表示,“既要让奥林匹斯出钱出力还要出人,我才不要咧。”
于是,他很火大地同意了雅典娜的提议,由圣域出人出力,而奥林匹斯主要出钱。
只不过,一下淌出去那么一大笔钱,作为神王的宙斯还是很恼火的,因此在拨了款之后,他也没再说多余的话,反而闭上嘴挥挥手,示意——快滚,麻熘的!
雅典娜回到圣域后,直接拉着迎接她的佩恩哈特,带着拖油瓶胜利女神奈姬,来到了水瓶宫,打搅正在工作中的加尼梅德。
而听过与神王交涉的过程后,加尼梅德简直想对她挑衅宙斯的行为予以抨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强忍着不快问她,“假如神王真的派出战斗人员——比如战神阿瑞斯与他的狂斗士军团,与圣域一起攻打苏美尔神系怎么办?”就加尼梅德所知,阿瑞斯于同伴而言,那可是拖后腿神器啊?
雅典娜若无其事地回答,“不可能。恐怕宙斯也不敢放任阿瑞斯带着他的军团去攻打苏美尔神系,毕竟阿瑞斯那家伙简直就像果冻锄头一样外强中干,而且还是覆盆子酸橙混合口味的。”
果冻锄头?覆盆子酸橙混合口味?那都是什么鬼?』加尼梅德忍不住有些无语。
而佩恩哈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雅典娜只好无奈地解释,“意思就是说我们希腊神系中的战神,又酸又甜、愚蠢傻帽得不透气——对敌方面太天真,只能给敌人提供乐子而已。何况他那不是战斗力,只是破坏力而已,还是不分敌我双方的。他的战斗力多年前,在第一次提坦之战时,就已经和他的节操一起粉碎性骨折了。顺便一提,至今未愈。”
佩恩哈特终于开口,“没完了?”居然还在为那时候的事感到自责?最近他们好像没有想这些的功夫吧?光为了战事就焦头烂额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轻描澹写地带过了问题。
“没关系,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够让你看清周围的人和事,能够治愈你心中的伤痛,能够让你看准脚下的路……至少对绝大多数人是通用的。”
可是佩恩哈特很清楚,这条准则唯独在她身上不通用。对时间没有意义的神祇来说,也基本无法通用。
即使思绪和情感随着时间变得浑浊暧昧,甚至消失不见,但唯独记忆她绝不会忘记。
比起情感这种模湖不实的东西,她更相信的是自己记录刻印在螺旋之中“绝对公正”的记忆。就算会封印压制起来,就算会扔在灵魂深处,但却绝不会丢弃,她早晚还会将之找回。
对于神祇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也因此,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包括神祇的存在本身。
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加尼梅德最终决定,采取对他们三个彻底无视的态度。毕竟加尼梅德对于这女神和摩羯座之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旁若无人光波〗已经完全适应了。
所以,他才懒得问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佩恩哈特在离开水瓶宫前,按照雅典娜的指示把拖油瓶胜利女神奈姬给拎走了,也因此,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就算加尼梅德想全力以赴地工作,也无法在女神的唠唠叨叨之下继续无视她。
最后,加尼梅德只好讨人嫌地硬邦邦丢出一句话。
“他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似乎也不在乎你。”
“嗯?谁?”
“摩羯座。”
那个男人不会看着任何人,他只会辜负别人的期待。
雅典娜眨了眨眼,“即使他不看着我也没关系。我会追上去的。不过,他是那种没办法放着锲而不舍、顽固认真的人不管的类型呢。本质上来说,是个温柔又很容易因为担心而去照顾别人的家伙。所以只要坚持下去就好了。”
就磨得对方没脾气这点,雅典娜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加尼梅德对此有很深刻的认知。
但是,要说“温柔又很容易因为担心而去照顾别人的家伙”,加尼梅德反倒认为她自己更符合这个形容。
要是雅典娜没这个属性,堤丢斯不可能会爱上她。毕竟就加尼梅德所知,堤丢斯那男人的内心已经坏到任何人都会觉得棘手的地步了,他可不是个会轻易对他人敞开心扉的类型,更不是个会随意付出感情的人。
而且,雅典娜和佩恩哈特之间,总有一种她在保护着他、照顾着他的感觉。尽管表面上谁都觉得,一直保护照顾着她的佩恩哈特才是她的〖保护者〗和〖监护人〗。
一说到佩恩哈特,原本在加尼梅德这里就很唠叨的雅典娜,更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一样收刹不住。
“别看他好像很器用的样子,其实意外是个很笨拙的人呢。就算能照顾别人,但也只是操心别人而已,生活上完全自理不能。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还是别生活在有人类的大环境里比较好,也许他自己一个人比较好。但这与其说是自闭……其实也有他自己的性格因素、生活能力和过去经历的影响在其中。”
她微眯双眼的神色看上去很怀念。但加尼梅德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那份怀念,似乎并不是对着佩恩哈特本人。
“你看着的人……是他吗?”
她怔了怔,而后苦笑起来。为他的敏锐细腻,也为自己没有刻意隐瞒的信赖。
“一开始……是啊,一开始,我看着的并不是他,而是不存在于此的别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论哪里都——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只有这点是能够确认的,毫无疑问的现实。”
加尼梅德的手停住了。即使不用再抬头,他也能够确认,她口中的“那个人”对她而言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特别存在。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他不是那个人,也没办法取代她。可是,他也同样不能被任何人所取代。对我来说,他就是重要到了……这种地步的人。”
‘她?’她口中的‘那个人’,是名女性?』
她喃喃答道,“他她是重要的人。重要的……友人。如同心灵依靠一般的人。所以一边喜欢着……一边嫉妒着……一边惆怅着……一边守护着。我没办法成为像他她那样坚强勇敢、一往直前的人啊。”
有一瞬间,加尼梅德从她的口气中,似乎听出了某种深重的迷茫和惆怅。
“有多重要?”再次开始手中的工作,加尼梅德恢复了正常的敷衍式问答对话。
“非常重要。重要到了他她不在的话,会非常寂寞。说不定会寂寞得死掉。”她认真地回答。
“单方面的依赖吗?你还真是没有要求啊。”尽管加尼梅德说出的话似乎有挖苦的意味,但那也是因为想起了尚在特洛尹战场的学生来米安,因此有些不太自然罢了。
“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要求,只要他存在于此就已经足够了。但是……还是会觉得迷茫困惑。当初的选择真的正确吗?不是由他自己,而是由我为他做出选择——尽管我没有后悔,但他是否会觉得后悔呢?”
〖比起千百爱的话语,只愿你能守候在那里。谁也不能替代这个人的存在。〗
〖比起千百爱的诗句,只需要一个人的温暖。感受到伤痛时才会真正懂得。〗
她还有比起爱情,更深刻重要的羁绊。因此绝不会将爱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确认到这一点的加尼梅德,有些许安心,也有些许失落。
雅典娜像是没有注意到加尼梅德的情绪变化,继续絮叨着往下说,“说起来,最近还是有把卡斯托尔跟波吕克斯搞混的人呢。他们兄弟虽说是双生子,可是并没有那么难分辨吧?”
“只要教皇不穿教皇袍,闭上嘴和双子座站在一起的话,我相信没有人能分清他们兄弟俩。”加尼梅德揶揄道。
“嗯……是吗?我觉得他们挺好分辨的啊。就算是长相很相似的双胞胎,也并不是完全一致。不说性格差距很大,喜好和擅长的领域也不同,虽然口味基本没什么两样。而且卡斯托尔左右的眉毛很对称,波吕克斯因为一遇到超出预想的事,就会习惯性挑右边的眉,所以右边眉毛稍高一些。而卡斯托尔则在遇到不想做、或者讨厌的事时喜欢皱眉,所以眉心会有些许皱纹。怎么样,很好分辨吧?”
听着她得意洋洋的说明,加尼梅德无语半响,总觉得大概只有她才会如此细致地去观察一对双生子,并且用心分辨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虽然是弟弟,但波吕克斯稳重一些,身为哥哥的卡斯托尔则跳脱一些。不过总体来说,卡斯托尔那种不会纠结有的没的,心胸开阔有容乃大的洒脱性格更得我心。如果让波吕克斯做教皇,他真的会因为责任感过重自虐致死,我不是说笑的。”
“所以你才让他做教皇,而不是双子座?”
雅典娜偏着头想了想,问道,“加尼梅德,你应该也清楚阿提卡半岛attica——希腊这里的情况吧。我是指国家的构成方面。啊当然,小亚细亚的几个国家也要算进希腊的城邦来。”
“嗯。”如果不了解,他也不用在圣域混了。
古希腊与21世纪的希腊不同,是由数个不同的城邦所构成的。
包括因独特文化和统率力而闻名的雅典athens、因无畏的勇士军队而闻名的斯巴达sparta、因精准神谕而闻名的德尔斐delphi,因工商业和海上贸易而闻名的科林斯corinth、因具有打破传统的奇迹之力而闻名的底比斯thebes——
其余的还有忒拜、阿尔戈斯、卡吕冬、吕喀亚、迈锡尼、特洛尹等等数个小城邦,但立于整个希腊顶端的,正是以雅典为首的这五个城邦。
而其中,雅典、斯巴达和底比斯,则是古希腊的三大主要城邦。
雅典的守护神是〖战争女神〗雅典娜与〖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
斯巴达的守护神是〖战神〗阿瑞斯。
底比斯的守护神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科林斯的守护神是〖光明与艺术之神〗福玻斯·阿波罗。
德尔斐比较特殊,这个城邦同时供奉雅典娜与阿波罗、还有〖酒神〗狄俄尼索斯三位神祇,也因此它是希腊诸多城邦之中,唯一不受战火侵袭的〖圣地〗。
从圣域创建至今,在希腊诸多城邦国家送来圣域的候补生之中,雅典娜一直认为最难搞、最难教育、同时最犀利的,也正是斯巴达的孩子们。
斯巴达城邦说是“城邦”,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城墙,也没有完整的街道,甚至于整个斯巴达社会,等于是个管理严格的大军营。
斯巴达的婴儿呱呱落地时,就会被抱到长老那里接受检查,如果长老认为他不健康,他就会被抛到荒山野外的弃婴场去。母亲甚至会用烈酒给婴儿洗澡,如果他抽风或失去知觉,这就证明他体质不坚强,母亲会任他死去,因为他不可能成长为良好的战士。
将生命当做物件来对待,毫无疑问是一种傲慢。斯巴达的弃婴场就代表了这种人类的傲慢。
斯巴达的男孩子7岁前,由双亲抚养。父母从小就注意培养他们各种军人式的性格与习惯。7岁后的男孩,被编入团队过集体的军事生活。他们在12岁之前,都被要求增强锻炼勇气、体力和残忍性,每天都要练习跑步、掷铁饼、拳击、击剑和殴斗等。
支着半边脸,雅典娜一边回想着,一边慢慢说道,“在认识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之前,我曾一度以为斯巴达那个城邦,绝不会有能够得到我认可的战士存在。他们兄弟,简直可说是斯巴达战士中的异类。我从没见过像他们那样避免挑起争端、冷静克制的斯巴达人。”
斯巴达自然不可能轻视象征着“战争”的强悍女神,也因此送来圣域的斯巴达候补生,都毫无疑问是他们斯巴达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孩子,以此象征他们对强者的尊崇和对女神的敬意。
可是……
“怒吼,大喊,和同伴打架,殴打教官,携带武器袭击民众,在考试中作弊,轻视文化与艺术,说谎、盗窃、崇尚武力、欺凌弱小——这就是过去我所认识到的斯巴达孩子们的典范。然而那个受到阿瑞斯庇护的国家,却不认为那些缺点是缺点,反倒认为那样的孩子能够成为坚毅勇敢的
战士。”
的确,斯巴达出身的孩子们不爱哭、不挑食、不吵闹、不怕黑暗、不怕孤独,对比自己强大的首领绝对服从。
斯巴达的军人们甚至为了训练自己的后继者,每年在节日敬神时都要用皮鞭鞭挞孩子们一次,令他们跪在神殿前,火辣辣的皮鞭如雨点般落下,但不许求饶,不许喊叫,甚至不许出声。
尽管厌恶这种制度,但当年在看到身为王子的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同样要经受这种“训练”,并且对此毫无异议,甚至鼓励那些因支撑不住而呻/吟不已的孩子们时,她反而对这兄弟俩更加欣赏。
但是,斯巴达的战士们不懂得什么是爱,教官们也不会教育他们什么是爱,只教导他们如何去不择手段地战斗。
所以斯巴达的战士们生性刚烈顽强,具有惊人的服从性和忍耐性,每个人都有着坚忍的品性。
但同样的,他们不珍惜生命,不保护他人,更加不懂得宽恕与谅解。他们只被灌输了斯巴达血统何等高贵的概念,只会仇视憎恨外来的一切异端,生命里只剩下了战斗。
可是,雅典娜却认为,想要成为优秀的战士,所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特质。她所想要的战士,绝不能只是一个杀戮机器或者战斗傀儡。当然,更不能是个偷偷摸摸的顽固窃贼。
佩恩哈特同样具有斯巴达战士的所有优点,但那些缺点,他却没有一星半点。也因此,有兼具忠诚与悍然的佩恩哈特珠玉在前,斯巴达训练出来的战士,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残次品。
朴素的道德感、善良的心、注重友情、以及被众人诟病嘲笑的热血纯粹和死缠烂打……还有他不同于加尼梅德隐忍执拗的独有个性——坦诚执着。
“比博学和智慧更重要的,是优秀的品德和钢铁般的意志。”
这就是她始终信赖佩恩哈特的原因。他身上闪耀着的光芒,远比其他华丽俊美、光彩强大的战士们要更加珍贵。更加值得珍惜。
“我在卡斯托尔身上,也看到了那种光芒和品质。因此成为教皇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
也许她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只不过没关系,反正在她还是人类的那个世界,说这话的保尔·柯察金,同样是被时代远远抛在后面的人。
不知何时,加尼梅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从容不迫地说明。
少女的眼中有着永不服输的光辉,以及坚定不移的信念。
“所以,我选他。”
每一个战士都是经过种种考验,以及不断的磨合,才能够获得她的信任。
“只有他,才是我的教皇。”
在另一个世界她曾是人类的那个世界,如同鲜花般温柔纯真的少女们和星光般璀璨纯粹的少年们,已经被那个充斥着中二病、病娇症和虐杀狂的时代抛弃了。
但在这个世界,她还能看到如同童话和梦想之中才存在的……有血有肉、勇往直前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