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土默特草原东部,辰时初。
天色尚暗,顺军骑士手执火把站成一个圆形,将老羊皮和李岩二人围在中间,冷风仍在呼啸,但春天的暖意已经抑制不住地弥漫开来。
土地化冻,雪水将枯黄草皮之下的泥土濡湿些许,使得其上留下的马蹄印更加杂乱。
老羊皮整个人趴在地上,用手指一寸一寸地丈量地上留下的痕迹,半晌后,他从地上爬起,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少将军。”老羊皮一指附近地面上洒落的明军衣甲:“我老汉所料不错,他们已经断水了,有许多人逃亡,而且爆发了内讧!”
党守素也下马捡起一套满是暗红色血迹的胸甲,略一比划便道:“铳子所打,贯通伤,这人活不了。”
“老丈辛苦!”
李岩环视一圈,向党守素说:“将军,这股明军崩溃在即,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兜到他们前面去,等马世耀与我部汇合后前后夹击,一举擒获朱慈烺!”
党守素用力点了点头,唤过一名通传亲兵来:“你立刻飞骑报左果毅将军,令他们星夜兼程向我部靠拢,间距三十里!”
骑队整理了准备,在老羊皮的带领下,沿着朱慈烺留下的痕迹,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半圆兜了过去。
······
“殿下,你说他们能上当吗?”
孙应元搓了搓手,底气不太足。
“孙参将啊,你听过骄兵必败这句话吧?”
“那···那自然是听过。”孙应元心说我虽为武将,但好歹是高级将领,策论也考过兵法,还能不知道这个?
“正德年间的新建伯王阳明,你也知道吧?”
孙应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末将自然也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王阳明一生经历数十战,却无一败绩吗?”
孙应元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着问道:“因为他知己知彼,筹算得当?”
朱慈烺哂笑一声,心说这种场面话就不要说了,王阳明以心学传世,为人处世、治兵打仗都立足于心学,他用兵的方略归纳起来很简单,就八个字: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不管和谁打,他老人家都要仔仔细细地调研一番,然后从对手的心理状态入手,设下各种各样的陷阱,虚虚实实,搞得敌人心烦意乱不能自制的时候,再送上致命一击。
“新建伯之所以为常胜将军,是因为他能设身处地地站在敌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甚至比敌人考虑得更深远。”
朱慈烺小心地将伏火霹雳炮的燧石放进机扩里:“现在闯贼的目标是抓我回北京,他们料定我们这支小队伍只敢仓皇逃窜,不敢主动迎击,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对了,让你放走的马匹,还有扔掉的盔甲,都安排妥当了吗?”朱慈烺停下手里的动作,拍拍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