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去阻止了车夫冲动而为的黑衣公子返回到车内,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婢女小心的捏起一颗略带丝丝火光的果子,想要讨好自家公子。换来的却是一声冷哼,婢女浑身一抖,险些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果盘。
“小少爷何必生那么大气,我们从西边赶回来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不就是在城外耽搁一会儿嘛,别动怒。”一名年约四十的阿姆乐呵呵的安慰自家的小主子。自家这个小主子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太大。除了家里的娘亲,就数最听她这个奶娘的话。老爷不知道训斥了多少次,替小少爷又擦了多少回屁股,可怎么也改不了。
几年前一个小泼皮不长眼睛,当街拦住小少爷,非说小少爷是女人扮的。被小少爷割了半截舌头、刺瞎一只眼睛、削了一双耳朵。狠心的老爷居然就把小少爷送去西边几千里的地方,让他收收性子。
谁知道几年下来,公子丁点儿没改。人还是一样美,脾气还是一样臭。没见着把这小婢女吓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自家这个小少爷,阿姆那真是又气又爱。
阿姆口中的小少爷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随手丢到一旁,往后半躺着依靠在乳母怀里:“这咸阳城我是真不想回来啊。如果不是我爹派人取了大王调兵的虎符,我倒是更乐意跟那些西戎的野人们打交道。”
“回来就回来了,回来也好。最近这几年小少爷你也吃了不少苦,这次回来跟老爷好好说说,就算不能回咸阳,至少也找个离家近点儿的地方。老爷难道还真舍得把自己的独苗苗放在几千里之外?”阿姆一边慈爱的摸着小少爷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一边抬头瞧了瞧车外动静。
“得了吧,我那个爹不盼着我死就算是我的福气了,还是远点好。不然保不准哪天就被我那群狼心狗肺的堂兄弟们祸害了。”一想到此,黑衣公子就是眉头一皱。那群王八蛋,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别胡说。”阿姆摇了摇小少爷的肩:“我们小少爷那是有福的人,你那么多的堂兄弟哪个比得上你。老太爷请的术士大人都说了,你将来必定是梁家最有出息的人。”
“出息?嘿,这次回咸阳还能不能活着出城都是问题,出哪门子的息。”黑衣公子略微动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阿姆略显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外头最近的汉子都离了有七八步的距离,想必是听不到车内说什么的,这才小心问了一句:“老爷忽然召小少爷回咸阳,可说了有什么事?我怎么瞧着让小少爷顺路带回来的这几个人,都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黑衣公子笑着摇摇头,这也难怪乳母会瞎想。顺路带回来的这几位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出来的,良善之辈?尸体早就喂狗了!当即挥了挥手:“阿姆,你就别多事了,我自己有分寸。”
唉。阿姆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小少爷带着一丝笑意假寐。
这孩子,那么多年还是没改这个习惯。越是大事越是故作轻松,却不知他那勉强的笑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