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平一开始以为桑树亦是本地村民种植,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只种两棵未免有些奇怪,想来或许是原本就生长在此处,并非为谁所有。
王三牵着缰绳,引着两匹马往稍远处去,此地草木繁多,王三特意找了附近有鲜草的粗壮树木,将缰绳系在树腰。
赤骓性格温驯,安安静静站立不动,偶尔晃动下尾巴。
黑马却是在原地踏步,将鼻子凑近地上的矮草,嗅一嗅又抬起头,没一会儿就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王三看自己的马吃得这么香,想了想,把种平吃剩的那大半张饼掏了出来,掰碎了送到赤骓嘴边。
赤骓舔了一口,慢慢绕到树的另一边,背对着王三甩尾巴。
倒是黑马急不可耐,叫了两声引来王三的注意,一口咬住饼,连吞带嚼,三两下就入了肚,接着吃草。
王三忍不住咧开嘴笑,心想这好马都随主人,连脾性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种平在田边等了半天,李蒙都带着本地的亭长回来了,还没见王三的影子。
不过以王三那独一档的低存在感,即便是他已经回来了,自己应当也意识不到。
这样一想,种平就将王三抛诸脑后,托亭长替自己与那田里的汉子交流起来。
老亭长只跟那汉子说了几句话,便对着种平介绍起来:“……这人原是冼家的夷奴,说的是百越话,是以郎君听不懂。这田家原来也是本地的豪强,先前南蛮来时遭了劫,现下只一个小郎君支撑,冼小郎君心善,放了不少家奴出来,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冼?”
种平目露好奇:“这姓氏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可有什么由来?”
“不瞒郎君,冼是百越之姓,这冼氏的先祖本是百越人,后来因避祸来了广信,与汉人结亲,通了教化,又有一手渔猎纺织的好手艺,才慢慢成了本地的豪强。”
也不知李蒙是怎么和亭长说的,这亭长对种平分外尊敬,几乎是知无不言。
“那这田是冼家的,还是这汉子的?”
种平又问:“我初来广信,不知本地是渔猎的人多,还是耕作的人多?”
“郎君有所不知。”
亭长摇了摇头,指着那水田后的湖泊说道:“我们这里多的是湖,又有郁水、漓江……四时都有鱼获。不说广信,哪怕是整个苍梧,那三苗九黎多了去了。您别看我一口汉话,祖上说不准也是蛮人!都习惯以渔猎为生了,哪能种什么地啊?别的地方怎样我不清楚,反正我们这儿耕作的人少。”
种平心说这可有点麻烦,只能接着往下问:“我在城中见到不少人贩卖织物,想来本地应当植桑养蚕吧?”
“这倒是有。”
亭长点了点远山丘陵的几个缓坡:“这一片的桑树都在那几块地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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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用河泥种桑?”
种平回忆着县治和当地的地势:“广信位于水脉交汇之处,地势低洼,雨季又长,常受洪涝之苦,从前就不曾有官吏修筑纵浦与横塘吗?”
“这……”
亭长有些答不上来:“从前也不过是修堤坝,引沟渠,其余的确实没听说过……小人也就是一个亭长,如何能知道这些?郎君何不去问县丞呢?”
种平忙道了歉,如今对广信的情况有了几分了解,在心中将引稻种,推行水田一事先放到了一边,既然本地以渔业为主,亦经营纺织,那么最适合当地的还是桑基鱼塘,正好也能治理水患。
虽然是这般想,但离开前种平还是托亭长向那种田的汉子买了些稻种。
苍梧郡并非处处皆有广信这般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种平还是希望能推广水稻种植。
民以食为天,想要治理好一郡之地何其之难,种平也只能尽己所能,想办法将最基本的问题解决。
“……假如苍梧百姓皆行耕种,着丝麻,那离教化通行,风俗易改也就不远了。”
种平一想到仅一个广信就有数中语言就头皮发麻,怪不得交州没人愿意来,不说瘴气毒虫,就说这一地有一地的风俗语言就足够令人头大的了。
“看来还是得给康成先生和老师写信……怎么也得再引进点人才,否则这地方可真没法治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