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中的演武堂,最初是一位贾姓富商捐赠,为向外来洋人介绍华夏武术的渊源,由扶桑匠人所共建,其中并没有包含多少政治意味。只是那位富商在丢下一笔财富之后也没再过问,接手负责的是其商会下面的一位经理。
那位经理最初尽心尽力,请武师,邀名家,只可惜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洋人压根瞧不起东方技术,一度造成了演武堂无人问津濒临倒闭的尴尬局面,一时间成了块人人嫌弃的烫手山芋。
直到半年后,一位齐鲁来的小商贩以极低的价格从那位经理手中将演武堂买了下来。他动了脑筋,开设擂台,在租界民间以国际演武为噱头宣传,营造了一种哪国人拿下擂主,哪国拳脚刀剑技术即为世界第一的意象。
正好又在此间,武术和炁之间名不可分的关系愈发得到认可,此举一时间吸引来各国一批闲散的好事之徒,以及中低层级的花拳绣腿。
他们要么付得起贵几倍的茶水钱,想来凑个热闹,要么就是被那国际演武的名头所吸引,妄图涨涨身价。
因此所谓的演武最开始不过是一群水平低劣者的自娱自乐,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也有一些怀抱真才实学者被吸引而来,例如刘疏影这样流淌热血的少年,以及扶桑青年山崎退,真的成了各国习武的年轻人争胜争强的地方。
从那包裹在轻甲和羽织后的身影可以看出来,这人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肌肉干练,呼吸沉稳。
黑袖上的白色绣章只一眼吴钩就知道,他是出自扶桑扬心流柔术的门人,一身架势苦练了十年以上。自幼浸染在武术中,只要有相关研究者从旁施为指点,炁电水平最少也得是7以上。
而他身边的刘疏影虽然也有名师传授,但受限于年纪以及起步稍晚,武术造诣和体质还在快速成长期,现在他的炁应该还没到5。
当然炁电水平和单纯的拳脚功夫高低并没有直接关系,就好比吴钩虽然只有0.99的炁,但他自觉和刘疏影真拳实脚地干上,板正比武而非生死相搏的话,胜算能有六成,但对上这个扶桑青年最多也超不了四成。
就这胜算,还是建立在他们初次相见,不知根底的情况下。若是山崎退对他有所了解,吴钩也有自知之明,他的机会更小。
自从山崎退进门起,方才还在举杯饮茶的几个大嗓门不勒颠人顿时没了声音,他们不自觉地压低了脑袋,小心地观察着那个青年人缓缓走上木台子正中。
“今天有人要挑战我的吗?”
中气十足的一句话被用扶桑语、大夏语和不勒颠语连说了三遍,作为了演武堂的连着霸占了三个礼拜的擂主,山崎退有这个嚣张的底气。
他从六岁开始正式习武,至今接触扬心流已有十五年,另一边还是新阴流刀术的上级,只可惜天赋一般。
自家师父每每肯定他的刻苦以外,也会暗自为其缓慢的进展摇头。不然时至今日他早该是军部重视的战略级人才,有国家第一级的研究员为他量身定制炁电水平的提升方案,而不是被差遣到东海对岸的夏国无人问津。
山崎退在台上喊了几声,目光环视扫过周遭,四下里坐着的十路九流反倒是把头埋得更深了些。他心里顿感满足,刚准备下台吃些给擂主准备的免费食物,却是吴钩身边的刘疏影将镶玉的长剑往桌上一拍,随后直挺起身,上前了道:“我挑战你。”
少年人心气盛,好争强,哪怕是这演武堂的第一,刘疏影也不乐意任由那扶桑人去。
他此举并没有博得在场看客对于勇气的称赞,四下落座的异邦和夏人皆是一副半怜半笑的奇怪表情,随后各自低头言语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