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才对了!”
宋荣一看就已经二十多岁,宋茂也得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陆坚才十七岁,称呼人家一声兄,当然没什么,但叫他很诧异的是,从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开始,宋荣宋茂这对兄弟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亲近了。
十七岁的太守府掾,拿到陆家去,那是一座大山,但是站在太守府的两位公子面前,陆坚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大家初次见面,毕竟不够熟悉,陆坚也不好多问,只好暂时应付着。
宋琦新到,除陆坚之外,还没有正式开始征辟自己的属官,就连太守府的公务,也还没有正式上手,因此现在在官署内办公的,都是上一任留下的人。
十多名书吏,当然还包括估计几十人的皂吏。
宋荣宋茂兄弟被安排了过来熟悉本郡政务。
在这个年代而言,儿子追随在父亲身边,协助处理公私事务,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根据之前在县廨里看过的邸报,陆坚知道,这个宋荣应该已经被恩荫为羽林郎,所以他其实是有官身的,而且羽林郎是郎官,属禁卫系统,这个起步可不算低,但不知为何,他没去上任熬资历,反倒是也陪着父亲来了陈郡。
三人就站在堂前闲聊几句,随后宋荣便指派了一位书吏帮着跑腿,去为陆坚办理一些入职手续。
其实也简单,不需要出去瞎跑,一切手续都在太守府内,于是不过一刻钟多的工夫,陆坚就已经拿到了可以自由出入太守府官署的腰牌。
太守府一共五进院,占地面积很大,前面的部分是官署,有三进,且都有东西跨院。至于后面的两进,则是内宅,供太守及家人居住的。
陆坚作为太守府掾,是太守的属官,在第二进院子的东跨院里办公。
只不过这里暂时就只有他一个人,皂吏杂役倒是有,却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公务可以办就是了,可即便如此,陆坚也不早退,打算就在这里耗一上午。
前任留下的不少文档,随手抽一份出来看看,时间很容易打发。
眼看要到中午,皂吏进来问,是否需要帮忙把饭食取来,陆坚摆手谢绝了,把文档放回原位,正要出门,却见宋氏兄弟居然联袂而来。
“已经有约?”
听陆坚说中午已经约了人要谈些事情,两兄弟脸上几乎不假掩饰地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行,“明日如何?明日中午,一起会食。”
“固所愿也!”
当然只能答应下来,但告别了这对兄弟,一边走出太守府,陆坚还忍不住一边寻思:这是真的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别的都不论,光是人家有那么个老爹摆在那里,就只有自己拍马屁套近乎的份儿,怎么事情反而颠倒过来了,这兄弟二人竟频繁向自己示好套近乎?
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坐了骡车赶到距离并不算远的县廨,顺手拉人带了老何进去蹭顿县廨里的午饭,陆坚自己则熟门熟路地去到了自己之前办公的地方。
果然就见上计掾邹润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见他来,两人彼此见礼,说说笑笑之间,邹润便引着他去后面的内宅。
酒席摆在一处不算大的花厅内,格局是明显透着一股亲近意味的对席——不像正常吃饭宴饮时的各个席位分列两旁,彼此之间隔了很远,所谓对席,即把几个席位都紧紧的挨着放,虽然还是分席用餐,但距离一近,毫无疑问就显得亲近。
“伯玉已经去过太守府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开始闲聊起来,坐在正席上的傅忠很快就主动问起了陆坚去太守府入职的事情,陆坚初时没有想别的,就简单说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傅忠主动牵起这个话头只怕是意有所指。
看看傅忠与邹润的脸色,眉间皆隐隐有些忧虑模样。
想了想,也不等对方再问,陆坚主动请酒,三人各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又自己给自己倒满,他这才笑着说:“方才去太守府入职,见府内到处偃然,宋氏两位公子也都显得格外平静,既无愤怒,亦无忧虑。”
傅忠与邹润闻言都是微微发愣,然后傅忠先就回过神来,不由得面露惊喜,“这么说,太守府并不准备大肆追查桃花贼余党?”
显然如此。
陆坚看见他们两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
事实上,昨天那可是二三十人一个大团伙对一位太守的当众刺杀呀,绝对是了不得的官场大事,只要宋琦有意,他甚至可以下令马上拘捕所有在场的人,把这件事往大面积的排查去做,但是很显然,他没有。
非但没有,他甚至有刻意把这件事的影响给消弭下去的意思。
当场下令傅忠这个宛丘县令负责收殓尸体、救治伤员,然后他自己就当众闪人了——在昨天回去的路上,陆坚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
在他看来,这个显得有些反常的举动,说明两件事。
一是很可能以宋太守对桃花贼的了解,他倾向于认为,甚至是他很确定的知道,把这一波二三十个刺杀的匪徒给杀掉,桃花贼就再无残余了。
记得昨天听人提到过一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左大目”,想来应该是桃花贼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头目了,甚至可能是最后一个够分量的头目——别人不知,身在陈郡的众人不知,但宋琦是肯定心里有数的。
既然已经没有更多的残余,是不是大肆排查,对除掉桃花贼余孽这件事本身来说,自然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第二,宋琦应该是很想以一个低调的姿态上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是在“剿灭桃花贼”这件对他的官场生涯来说,绝对堪称大事,也是他身上迄今为止最大的功劳上,他打算低调处理了。
把之前邸报上显示出的,他过去半年被滞留上京的事情联系起来看的话,似乎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才对。
连邸报上都公开宣功、皇帝下旨褒奖的大功,居然没能为宋琦这位两千石大员赢来更多上进的机会,反而被滞留上京小半年,其后也只是出任陈郡太守——虽然陈郡远比庐江富庶,却也依然只是平调而已。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窍,实在也是不好说得很。
当然,这些考虑,就完全不必拿出来同傅忠邹润说了。
“听伯玉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
等陆坚把他的思考拣能说的说出来,傅忠固然是眼睛越来越亮,就连邹润,这位傅忠从原籍带过来的老乡,他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算是他谋主的,都点头称赞起来,“之前就觉得伯玉见事明澈,没想到昨日之事,竟也看得远比仆要清楚明白。此事说来,太守的态度的确应该就是如此了。”
这下傅忠似乎是彻底放心了,不由得当即笑起来,“若果真如此便是最好!”
显然,作为事发之地的主官,昨天又被宋琦临时委派了全权接手这桩刺杀案,让他身上实在也是压力山大。
此时一旦说开,他接受了陆坚的说法,自然是感觉压力顿去。
“来,饮酒!饮酒!”
他甚至主动劝起酒来。
随后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下来,自然就越聊越轻松了,小小花厅之内,不时就传出几人的笑声。
如果说昨天忽然被宋琦征辟所带给傅忠心里的一点小疙瘩,在随后就已经被陆坚那一番自认小人的真诚谈话给打消了的话,那么到了今天,两人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了。
眼看酒足肉饱,陆坚心里默默地算着时间,打算再喝两杯就要告辞离席,回去继续坐班了,却在此时,屏风后面竟忽然走出一位女子来。
“方才听嫂嫂说,大兄在此宴客,奴来为客人斟一杯酒。”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第一时间扭头冲陆坚看了过来。
就在二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陆坚下腹位置的小剑忽然又凭空亮了起来。
“感知到新插件【傅氏秘传拈花剑法】,正在安装,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