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轻声开口，念诵着自太古传承下来的文字。

声音漠然冰冷，古奥威严，降下了审判的宣言。

她的瞳孔中有绯红流转。

火焰出现了，在大雨中静静的燃烧，像是朵朵莲花，呈现出妖异的鲜红色，隐隐变换出无数虚幻的影子，在火焰中哀嚎挣扎。

可是下一瞬，少女眼中涌现震撼。

火焰化作莲花，在大蛇周围绽放，仿佛它才是火焰的主宰。

白亦珺观察着火焰中的幻影。

幽冷，死气，怨恨，不甘。

幻影中蕴含着与生灵截然相反的怪异能量，按照记忆中的信息，它们应该属于类似幽魂的特殊存在，却被火焰的力量强行禁锢在了现世。

人类，更多的还是其他种族，有的已经近乎与火焰融为一体，它们此时却跪拜在地，就像是……朝见君王的子民。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姜焰眼中便没了大蛇的身影，火与雨共舞，极尽的绚丽中奏响了死亡的序曲。

嘲笑声在雨中回荡。

咔嚓！

少女腰间的玉佩破碎，化作的屏障就连一瞬都没能坚持，她想要逃离，却没能快过那道白色的影子。

大蛇温柔拥她入怀，一如君王赐予死亡前最后的怜悯。

数根狰狞的骨刺洞穿了少女的身躯。

姜焰看着胸口的骨刺，她认得那是大蛇脖颈处的棘刺。

鲜血混杂着雨水流淌，莹白染了血色多出了几分妖异之意，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依旧纯净无暇。

“咳咳……”

少女嘴角染血，凄美似凋零的花朵。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蛇在刹那间爆发出的速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感知，就连雷霆与之相比也显得逊色，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棘刺已经将她的身体洞穿。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怪物的模样。

赤色瞳孔倒映着漫天烈焰，是比之还要纯粹的绯色，鳞片似玉，狰狞的蛇脸如地狱归来的恶鬼，又像是亘古永存的神灵。

悠长的气息扑面而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反倒是有种淡淡清香。

白亦珺打量着面前的少女，随着血液流淌她的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精致的脸颊渐渐变得苍白。

她在挣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和大山中濒死的动物并没有多少区别。

出乎意料的弱小。

白亦珺耗费这么多时间当然不是玩弄猎物的乐趣，也不是闲的没事和她玩过家家的游戏，只是想要借此更多了解这个世界。

可惜打算落空。

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罢了，当她表明来意并且出手的那一刻，结果便已注定。

在大山中，猎手与猎物的结局只有生与死罢了。

雨水带走热量，沁骨的寒意侵蚀着灵魂，姜焰眼中只余下面前的大蛇，烛火般的双目似乎成为了天地间仅存的光芒。

她年幼便亲手斩断俗世因果拜入万妖门，成为师尊亲传弟子，同一辈中她走在前列，她一路染血，不知多少天骄成为了铺就她前进道路的枯骨。

师尊曾言她有至尊之资，她本应走得更远。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啊……

少女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白亦珺舒展身躯，女孩的尸体跌落在地，溅起片片水花。

大雨停歇了。

云层开裂，月光抛洒。

冷寂的月光照耀，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的少女静静躺在草地上，似乎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梦境，等待着被命定之人从沉睡中唤醒。

白亦珺看到一道虚幻朦胧的身影从尸体上浮现，在原地盲目徘徊，随后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没入依旧未曾熄灭的红莲之火中。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银白的流光停在大蛇身前，银狼垂下头，看了一眼冰冷的尸体。

头顶上的红雀展翅，轻车熟路的落在大蛇枝角，张开嘴，漫天烈焰被它吞入腹中，然后打了个饱嗝。

那些被火焰禁锢的身影愈发黯淡，直至彻底消弭不见，去往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一种异样的气息在天地流转。

起风了。

大蛇默然，抬首凝望。

它看到了一座城。

一座古老、恢弘、威严、死寂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