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注意……”
许如安感觉自己的耳朵堵的厉害,一点都不通透,只觉得眼前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鼻尖还有很浓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的许如安将沉重的眼皮勉强抬起,视线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
眼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对自己说着话,但听的不是很清楚。
许如安晃了晃头,刚要问医生自己怎么了,一个小护士就急匆匆跑来:“急救……心肌梗塞……”
闻言,医生也顾不得醒过来的许如安,赶紧跟着护士跑了过去。
而就这么一会儿,许如安的耳朵逐渐通透,四周嘈杂的声音迅速涌入耳朵。
“让让,都让让。”
几个护士和医生推着一个急救病床冲了进来,生锈的铁轮子在水磨石地面上咯吱咯吱作响,让许如安刚刚通透的耳朵也隐隐作痛。
病床上躺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年轻,有点不算夸张的非主流发型,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跟着跑进后面的手术楼。
几个跟进来的人站在大厅里议论纷纷。
“听说是二中的学生,在网吧通宵了好几天打游戏,早上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摔倒了,网吧老板吓的赶紧骑摩托送了过来。”
“天呐,什么游戏能打这么久,不要命了啊。”一个中年妇女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
“好像叫什么传奇,听他们在门口说的。”
“他爸妈不管啊。”
“我估计是乡下来的走读生,在外面自己租房子的。”
“那难怪,考到县里来又没人管,无法无天了。”
“还好我儿子不打游戏,就知道看什么NBA,嘴里天天念着什么火箭队。”
“火箭队?那个电耗子的动画片吗?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儿子都初二了,居然还偷偷租碟子回来看小孩子的动画片。”
……
传奇,NBA,火箭队,租碟子,电耗子……哦,应该是皮卡丘。
这些返古词让许如安有点懵。
还有,自己怎么贫血了?
“我不是在白金瀚和中江分公司的王庆阳喝酒吗?然后……好像是集团调查组就冲了进来……”
想到这,许如安心中难掩失落感。
这个姓王的说起来还是自己当年提拔起来的,没想到在自己竞争分公司总经理的时候背叛了自己。
“不过,我怎么贫血了?”
许如安每年都会定时体检,从来没有贫血这回事。
上次贫血好像是03年初三,但很早就好了。
许如安还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这个医生戴的口罩好像是棉布的。
“不是说棉布口罩不能防新冠吗,口罩什么时候又紧张了?”
“而且我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许如安感觉自己脑子一团糟,连忙环顾四周。
这一看,让许如安更是奇怪。
眼前不是宽敞明亮的市人民医院,也没有穿防护服的大白,更没有来查自己的调查组。
自己坐在一张破旧的红色长条椅上,对面是医院收费窗口。
窗口不是整块的大玻璃,而是铁栏杆的窗口,好几个人挤在窗口七嘴八舌。
虽然不远处写着注意排队。
而铁栏杆上面是斑驳的白腻子墙,很不平,有些地方甚至还发了霉,顶部都掉落了一小块。铁栏杆窗口下面刷了军绿漆,但被蹭掉了不少。
墙上还挂几幅宣传画。
“传染性非典型肺炎”预防常识(一)
“传染性非典型肺炎”预防常识(二)
……
“03年非典?”
许如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来往的人,只有医生护士带着棉布口罩,也仅仅只是棉布口罩,身上还是白大褂,没有防疫服。
至于其他病人和家属,只有极少人戴着口罩。
有两个男的都是白衬衣扎在裤子里,钥匙挂在裤腰上,往窗口挤的时候,钥匙叮当响。
里面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交完钱,艰难的从一个带着旧草帽的老人身边挤了出来。
手里还握着一个小巧的手机。
许如安仔细看了看。
似乎……
如果自己没记错,应该是消失很多年的小灵通。
对!
就是小灵通!
银白塑料机身,黑白屏幕,还有一排排的按键,以及顶部又粗又圆的天线。
这是什么梦。
也过于细节真实了吧。
许如安习惯性拍自己的啤酒肚,想看看是不是做梦。
下一刻。
“嗯?”
“我的啤酒肚呢?”
又用力揉了揉,还是没有。
低头一看,简单的白体恤下面是平坦的肚子,隐约还能看到腹肌。
陪伴他五六年的啤酒肚,没了。
脚上穿的是幸福668的凉鞋。
一切都在告诉许如安,自己似乎、可能处在2003年。
而眼前这个老旧的医院,正是记忆中的老家柳湖县人民医院。
03年自己跑到县医院来,只有一件事了。
许如安坐在椅子上,双手搓了下稚嫩的脸庞,深埋在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2003年,对很多家庭来讲都是充满悲伤的一年,包括许如安。
正是这年,许如安老爸被三叔联合外人骗去投资工厂,结果不仅血本无归,而且债台高筑。
许如安至今都记得那次三叔在电话里说的话。
“老大,做人凭良心,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以为你东拼西凑的二十万算什么大钱啊,我现在跟一个东海的大老板混,你这点钱在人家眼里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出门都是司机接送,住的都是五星级酒店,以后……”
老爸本就被催债逼的血压降不下来,再被三叔这么一气,脑血管破裂,送去医院抢救。
原本美好的家庭一点点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