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粮草棉衣皆不足,我不忍心看到士卒冻饿而死,故才违反军令。”李炎也没有隐瞒,开口说出来自己的理由。
“笑话,行军打仗哪里能不死人?”李自成嗤之以鼻,对于他这种百战余生的人来说,自己的性命都是筹码何况别人?
“行军打仗死了不可惜,若是连敌人都没见到就饿死,冻死那便是不值了!”李炎大胆的盯着李自成的眼睛说道。
“哼,倒是挺会说的。”李自成冷哼一声,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伶牙俐齿的人的人。
或许是看出来了,李自成眼中的杀气,李锦连忙又开口道:“闯王,此人能读书识字,是个人才,杀了可惜!”
“闯军之中不缺人才,俺要的是忠心的人才,若是人人如他这般忤逆,那反而是毁我闯军根基!”李自成拍着案几大声怒斥道。
“闯王,属下认罪,但请容许属下辩解一二,若是闯王还要杀属下,属下自当从命。”李炎突然开口说道,梭哈了,自己得梭哈了,照这个局面下去,李自成一旦暴怒,就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
闻言,李锦、顾君恩,以及满屋的将领目光都聚焦到了李炎身上,牛啊,居然敢在李自成面前辩解,要知道对于李自成这号枭雄一样的人物来说,辩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哼”李自成冷笑了起来,脸上杀意遍布,辩解?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辩解两个字,不过既然李炎都说了,他也不妨看看这黄口竖子说些什么,于是便开口道:“行,俺倒是看看你如何辩解。”
“敢问闯王,自我军崇祯十一年出商洛开始,连战连败,几无立足之地,是为何?”李炎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就有点过分了,直接揭伤疤了,军帐之中饶是刘宗敏这般大胆的人物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侧目而视,这小子真是活腻歪了,居然敢这么跟李自成说话,而李自成此刻也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恼怒的临界点。
然而不等李自成发作,李炎又继续说道:“再问闯王,自老闯王后,我军鲜有胜绩,自陕西到湖广再到四川,军众溃散,如此下去,闯王可想过何去何从?”
这话杀伤力就更大了,明里说时局不利,暗自里则是在指责李自成不如高迎祥,队伍越带越拉跨,以后搞不好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说了!”李锦绷不住了,赶忙厉声呵止,然后拱手请罪道:“闯王,此子不知轻重,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让他说!”李自成压抑着怒火,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闯王,如今我们困在鱼复山中,士不满百,将失战心,当此时,降不愿降,战不能战,所为何?难道真要在此做山中枯骨吗?”李炎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军帐里的人神色各异,李炎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这么下去,不等朝廷动手,大家都饿死冻死了,顾君恩作为军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也一手扶颌,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李炎,他本来以为李炎是个莽夫,没想到居然还有点本事,直接点破了大家的担心。
“汝寻死乎?”李自成脸色很难看了,咬牙切齿的问出了这句话,本来大家还有个遮羞布,现在全被李炎撕破了,投降他是不可能的,刘宗敏兴许能降,但是他作为头头,投降必然是要被杀的,毕竟诈降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战,自然也是打不了的,满状态都捶不过杨嗣昌,现在出去就是送人头,所以他便想拖,或者说是无计可施下的放任自流。
“我知大王所忧!就是不知道大王能不能听我之言,若是大王不欲听我之言,请暨杀我!”李炎挣扎着大声说道。
李自成闻言倒是愣住了,虽然他几次忍不住要下令斩了他,但李炎此话一出,却让他犹豫了,万一他真有办法呢?
李自成是个枭雄,十三年兵危战凶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过人的韧性,还有他的度量,若是他现在砍了李炎,也就不可能是历史上推翻明廷,险些一统天下的农民起义军领袖了。
“闯王,不妨听听他怎么说?”顾君恩也来了兴趣,出言劝说道。
“嗯......”李自成目光流转,似乎在思考权衡,未几,开口道:“那汝且说说,若是当真能解我忧,不仅不杀你,还当有赏!”
“请闯王摒退左右!”李炎目光坚定的说道。
李自成倒是没怎么犹豫,他认定的事情,向来都会去做,于是当即摆摆手说道:“都出去。”
“把他绳子解开。”李自成又注意到李炎还被捆绑着,又补充了一句道。
“闯王,万一此人对你不利.......”一旁穿着鳞甲的壮汉担忧的开口劝说道。
“笑话,一个黄口竖子,奈我何?”李自成倒是没所谓,摆了摆手吩咐他离去,那人这才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跟着诸位将领走出了大帐。
李炎被解开了束缚,好不舒坦,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大帐,只有李自成跟顾君恩两个人正看着他,他的内心砰砰跳了起来,其实刚刚他也很害怕,但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李自成确实是个枭雄,能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来听自己说。
但这也说明了,一旦自己的方案不能解决李自成的问题,他会立刻杀掉自己,这就是枭雄,一切以利益为导向而不是个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