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精致的宅邸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
鲜血在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渐渐汇成一股涓流,注入庭院正中的池塘里,四处游曳的锦鲤闻到血腥味纷纷聚了过来,在池水中卷起了一片火红的漩涡,让人分不清水面上的那抹殷红是鱼还是血。
喊杀声已经停歇,四处的院落里只剩下盗匪们兴奋的狂笑,以及女眷痛苦的呻吟和哭泣。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他喜欢这种氛围,喜欢看弱者的绝望,听他们的哀嚎。
后宅的正房里,有人听到屋外沉重的脚步声之后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狂徒!知道这是哪吗?你们死定了……
很快他的语气又变成了哀求:“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只要不伤我和家眷性命,家中财物我都甘愿悉数奉上……”
听到哀求声,外面的男子才迈过门槛,豪迈地哈哈大笑道:“吕兄别来无恙,别人不知你吕家如何显贵,小弟怎会不知,哈哈哈哈哈……”
被五花大绑挂在房内的吕姓男子看清了藏在盔甲之下的脸,大惊失色道:“蒲……蒲存信!这里是吕家,你怎么敢……怎敢……”
蒲存信绕着男子转了好几圈,身上厚重的甲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灯烛照耀下他的脸格外狰狞。
在吕姓男子脸上随意拍了几下,蒲存信的心情格外轻松:“谁不知道你吕家是晋江名门,连带这庄子都被称作吕厝,啧啧,宰相后人,威风得紧。”
“兄弟我也不是不分事理的人,小弟不过打算与你们这些名门大族借些银子,好借好还嘛,最终得了好处的还不是吕兄你们?”
“但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给的,吕兄家大业大,竟只帮小弟筹了五千两银子,小弟委实觉得心中……意难平啊,这不,只好自己上门来讨个公道了。”
守在外海的蒲存信下午就收到了诗会上筹银的结果。
得知孔五德吃瘪的消息,蒲存信火冒三丈,本以为昨日王家的惨案能给这帮眼高于顶的仕绅富户一点震慑,看来还是不够。
蒲存信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既然和颜悦色弄不到钱,他绝不介意换种方式解决,在他看来与其和颜悦色的与那些人蝇营狗苟,远不如拿项上钢刀给他们长长记性来得爽利。
这一次他不光要靠刀枪筹到银子,还要给泉州城里的人都上一课,让所有人都记住得罪蒲家的下场。
下定决心之后,蒲存信就开始物色立威的对象,王家不够分量,蒲存信选择的第二个目标是吕家。
吕家曾是晋江大族的执牛耳者,出过吕惠卿这样的国朝宰辅。虽然吕相后来失势,吕惠卿之子吕渊也因牵扯进朝争被发配沙门岛,但吕家在泉州的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
被花式捆绑半悬在空中的吕家老三见蒲存信一言不发的绕着圈子,心底冒出来了一丝侥幸:“蒲兄冤枉,我吕家诗书传家,家中存银不过万两,拿出五千已是极限,愚弟愿把剩下的那五千两也拱手奉上,只求蒲兄高抬贵手,此事就此作罢,吕家决不敢再同蒲兄计较……”
蒲存信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吕兄这家主当得真是糊涂,光我手下报来从你这主宅寻到的银两就不下三万……”
他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寇匪押进来一群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眷,蒲存信像在介绍勾栏里的女子一样在吕三面前一一确认道:“这位小娘子是吕兄的女儿吧?听说许了直龙图家的二郎君,说不得以后也是个诰命……”
“这是吕兄的原配夫人?愚弟忘了是姓林还是姓李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保养得就是好……”
“这些都是吕兄的侍妾吧?啧啧,吕兄艳福不浅……”蒲存信一脚把跪在脚边的妇人踹倒在地,“还愣着干嘛?谁大谁小都排好队,别耽误老子办正事!”
吕三似是猜到了蒲存信要做些什么,惊得牙呲欲裂:“蒲存信你这疯狗,做下此等禽兽之事,他日定不得好死!”
在一屋子女眷哭哭啼啼声中,蒲存信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溜达到了院子里,
蒲存信心满意足地哼着小调,高门大户也罢,世代公卿也好,在刀子面前不一样也是像狗一样跪地求饶?
他要给全泉州的人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得罪了蒲家,得罪了他蒲存信会是什么下场。
……
黎明到来之前,吕厝燃起了熊熊烈火,贼寇们趁着夜色匆匆到来匆匆离去,就像阴兵过境,留下的只剩断壁残垣和遍地残肢。
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