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八年,你复言蓟镇之事,再一次冲撞了天子,被庭杖三十。”一说到这里,秦江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也是够厉害的,那时候连首辅都十几年没见过先帝,你倒好,居然能直接冲撞。”
温轩的喉咙里发出了阵阵沙哑的嘶喊,他双手无力地扶住栏杆,嘴里小声哭喊着。
“你别说了,别说了……”
秦江摇了摇头,神情凛然地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嘛,何况你还是一个挣臣,说得了皇上却说不得自己?”
说到“挣臣”二字时,秦江脸上出现了厌恶之情,那个害得他全盘计划付诸东流的人的字就是文峥。
秦江在狱中不止一次在思考着,为什么一个武将的字里要带一个“文”字,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生物,他也不是文官圈子的人。
“万历三十年,你又复言蓟镇之事,终于让天子龙颜大怒,把你全家发配辽东,只因同僚求情才把你送到了这相对温暖的旅顺口。”
听着秦江娓娓道来,温轩的脑袋不规则地上下抖动着,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句。
“你那妻子当时身怀六甲,因你连累被充入了旅顺教坊司,想来,你那腹中的孩子今年也十九岁了吧。”
温轩听到这里,猛地抬起了头,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徒劳的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别担心,我找到他们了。”
秦江说着为了防止温轩的手突然伸出来碰到自己,身子往后移了几步
“是个女儿,你的夫人生下她后就死了,你女儿当了烟雨楼的歌姬,我们找到她了。”
“我们……”
温轩浑身一颤,拼命从喉咙里发出了两个字,双眼依旧怔怔地看着秦江。
“当今陛下心好,已经把你的罪免了,你现在调任旅顺巡抚。”
秦江平静地说着,嘴角微微翘起。
“老温,你受苦了。”
温轩愣了半晌,猛地嘴里吐出一口浊气,他机械般地跪了下来,双手伏地,高声大喊:“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但是还没等温轩高呼三声,秦江再一次笑了起来。
“你别急嘛,还有别的事情呢。”
在温轩呆愣的注视下,随行的衙役又取来了一个食盒,里面依旧是一盘叉烧包。
“老温,你不是说你想成为我么,这便是了。”
秦江把叉烧包推到了温轩面前,这一次叉烧包前多了一壶浊酒。
“旅顺的事,总要有人出来顶,所以陛下给秦江赐了一杯毒酒。”
“不!我是温轩,我是御史温轩!”
秦江摇了摇头,把酒杯斟满,平淡地说道。
“我们找到了温莹,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她现在是教坊司的头牌,如今才艺双绝。”
七八支蜡烛同时在温轩的牢门前点了起来,一时间灯火通明。
“我会把她赎出来,用他父亲的名义。”
秦江说着拿出了一面光滑的铜镜放在温轩的面前。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觉得现在哪个是温轩,哪个应该是温轩,哪个配当温莹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