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穆顺,张安开始思考明天怎么能够得到蔡邕的认可,原本他并不在意这次拜师,但听穆顺刚才所讲,这蔡邕是个天下闻名的人物,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出身,其次便是名声,如果能拜师成功,对自己未来的发展一定有好处。
第二日一早,张安便随张杨到了蔡邕住处拜访,二人随下人至前厅,厅内蔡邕高居主位,一中年男子跪坐在采用左手侧下位。
张杨先后冲两人拱手行礼:“伯喈先生,季达兄。伯喈先生长途跋涉,必是十分疲惫,故杨至今日方才前来拜访,还请先生勿怪。”
“稚叔何出此言,邕一戴罪之身,稚叔出城十里相迎,季达以私宅相赠,邕在此谢过二位。”蔡邕起身回礼说道。
“伯喈先生此言差矣,季达虽是一介贱贾,却也知伯喈先生一生坦荡,此番乃受那程璜等人诬陷才遭此劫难。”中年男子急忙起身。
中年男子叫张汛,字季达,是晋阳富商张氏族长,蔡邕将入晋阳的消息很早就在晋阳传开了,蔡邕虽是当世大家,但如今得罪多位朝中重臣被流放至边郡,天下世家大族虽仰慕其名,却也不敢在这个节点向其示好。
唯有张汛在这时主动赠予一套宅院给张杨,用于安置蔡邕,既讨好了蔡邕,又送了张杨个人情。
这张氏是四十多年前由雁门马邑举家搬迁至晋阳的,常年往返于南匈奴与河东,以中原之布帛、漆具等物换取匈奴之马匹,再以马匹与并州冀州诸郡县换取粟米,中原少战马而多粟米,因此短短几十年间,张氏产业急剧扩张,家中佃客部曲数千,已不逊于诸晋阳百年大族。
“季达兄所言极是,”张杨也立马附声。
几句客套后,几人再次落座,张安站在张杨身后,打量着蔡邕,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发已白了大半,但脸上却并无苍老之态,反而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尤其是一双眼睛囧囧有神。似乎感受到了张安的眼神,蔡邕朝张安看来:“稚叔,这孩童是…?”
“伯喈先生,此乃家中小儿,安儿,快拜见伯喈先生。”
张安向前一步,学着张杨刚才的样子,附身行礼:“晚辈张安,见过伯喈先生,祝伯喈先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蔡邕神情一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说法,心中不禁对张安升起一丝好奇:“令郎言语颇为有趣,不知在何人门下受教?”
“不瞒伯喈先生,小儿幼时患病,致使灵智不开,四旬前方才开口言语,我家中藏有些许六经残卷,小儿十分喜爱,昼夜捧读,但毕竟未曾开蒙,其言稍有粗鄙,伯喈先生莫要见怪。”张杨还以为蔡邕是嫌弃儿子没文化,立马解释。
“令郎言语,虽直白却不失简练,仅凭自学便能有此领悟,堪称天资,若是得人教导,必能有所建树。”蔡邕听闻张安一个多月前才会说话,着实一惊。
“多谢伯喈先生,杨此番前来,也是有意让安儿拜于先生门下,不知先生…”张杨听出了蔡邕这句夸赞并不是出于客气,便趁热打铁。
“这…”听到张杨是想让儿子拜自己为师,蔡邕有些为难,他当然知道张杨的想法,自己被流放之前,各个洛阳大族都赶着把儿子送到自己家里来学习,就是为了混个“师从蔡邕”的名头,蔡邕每个月大概要回绝十几个人。
“稚叔待我以诚,我亦坦言相告,邕之志乃效武帝太史公,广晓汉事,续汉史,此事几耗尽邕之心力,恐无余力教导门生。”蔡邕对张杨父子印象着实不错,张杨在自己落难之际伸出援手,张安看上去也颇为聪慧,但他此时确实无意收徒。
“伯喈先生若有此志,杨便不再多言,续写汉史之事若能成,实乃我大汉之幸事。”张杨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当然知道撰写汉史和教导自己儿子哪个重要。
张安却心里叫苦,坏了,这老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都准备好了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了,没想到连问都不问,直接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