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大陆,开元国,以武立国,开国五百年,国运昌隆。其治下除皇家至强的武道力量外,各种宗门无数,尤以“一门,二教,三宗,四谷,五阁”为庞然大物,其他各小势力无法望其项背。
开元历五百二十年一月三日,开元国有件举国皆知的大事,“一门”——玄武门四少门主辛无忧迎娶“三宗”之一——浣花宗圣女伊无双,就连开元皇室也派出重臣,携重礼道贺。
冰雪,在难得一见的艳阳照映下格外璀璨。玄武门的迎新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不下千人,均身着统一的大红服饰,马车所载各种装满彩的大箱子更是琳琅满目,都缠着红绸编织的红花,无一不彰显出开元第一大门派的实力与气派。这一道移动着的红色的线条,在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下,分外显眼。
队伍的最前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气息沉稳,是迎新队伍的最高代表——“司礼先生”,玄武门大长老辛天仇。他身后并排两匹白马,左边马上端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身大红华服,在白雪和白马的映衬下,更显得气质无双。这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可从他的眉目之间的表情看不到半点“娶媳妇”的喜悦,似乎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哀怨。他右面的白马上,坐着一个丫鬟服饰的绝美少女,她能跟在新郎官旁边,应该是“新郎”的近身丫鬟无疑。
一人一马从队伍后方疾驰而至,到队伍最前端后减速,马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是这次迎亲队伍的护运官,相貌很英俊,但眉宇间透露出的那种阴骘的表情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距离感。这青年对着队伍最前端的大长老一拱手说道:“师尊,此地离浣花宗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路不好走,已经比预计的时间延误了快两日了,后面的辎重车辆太多,行进太过缓慢了。”
“嗯,不急,我们本就提前了五日出发。”大长老抬眼扫视了一眼那青年,面无表情。“此地不安生,距离目的地越近,人越容易懈怠,让护运队小心在意。”
“是,师尊。”那青年一揖回应道,又抬眼看了一眼大长老。“弟子有句话不吐不快,师尊可容禀?”
“有何话说?”大长老睁眼看着那青年,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四少门主娶亲,门里有大量的飞行妖兽,为何偏偏要采取这最老套的迎娶方式?一是时间太长,二是也显不出咱玄武门的气派,三是我玄武门乃开元第一大宗派,谁敢对我我们不利?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如果是四少门主亲自......”
“住口!”青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长老喝止。“长空,今天是四少门主娶亲,你明白了吗?休得再妄言!至于为何采用车马娶亲,是门主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退下!”
“...是,师尊!”被唤作长空的青年在师尊面前吃瘪,心里极其不忿,但又不敢表露太多,只得低头一揖,但其眼睛余光扫射到跟在新郎后面的那个绝美丫鬟的时候,好像找到了出气的对象。
“天心?你怎么跑到队伍前面来了,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谁给你的胆子?给我滚后面去!”长空盯着那丫鬟低声咆哮着。
叫天心的丫鬟看了一眼长空冒着怒火的眼睛,赶紧低头,弱弱的说道:“...是...五...四少门主让我跟着他的,长...长空大人!”
“是我让她跟在我身边的,你有何意见?尹长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新郎”此时开口说话了。“我的贴身丫鬟自然跟着我,有何不妥?迎娶主母,她需在旁伺候,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听闻此言的尹长空面露惊讶,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位“四少门主”,以前见了他都是绕道走,今天居然敢正面面对他,而且居然敢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你...你在和我说话?”尹长空仍不敢相信。
“四少门主”外头看着尹长空,嘴角弯起一个邪邪的弧度。“我这会儿听见其他什么鸟叫了吗?”
“你!你!你找...”尹长空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向“四少门主”抽去。
“放肆!”就在尹长空的话只说了一半,拿马鞭的手刚刚举起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大长老的一声怒喝。
“你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吗?还不给我滚!”大长老此时浑身散发出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气势,一种威压,同时降临到尹长空的身上,尹长空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就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无法动弹。
“...啊...弟子不敢!请师尊饶恕!”尹长空赶紧求饶。大长老威压一解除,尹长空身体一轻,一下子匍匐在马背上,若不是他武学底子扎实,这一下,非得从马背上掉地下不可。
“老夫再告诉你一次,今日,是四少门主娶亲!马上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若再冥顽不灵,信不信老夫将你逐出师门甚至是宗门!”大长老的脸上蕴满了怒意。
“弟子知错,师尊恕罪!”尹长空满脸惶恐,战战兢兢的向大长老一揖,赶紧调转马头。调转马头的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刚才的惶恐变成了一种阴冷。他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四少门主”,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个废物,你给我等着!”然后以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胯下黑马负痛,一声长嘶,奋蹄而去。
“四少门主,做好你今天该做的事情,不要节外生枝。”大长老头也不会,冷冷的说道。
“四少门主”闻言,和丫鬟天心对视一眼,耸肩撇嘴。而天心则拍着胸脯,如释重负的吐了一下猩红的小舌头。如花的容颜,穿什么样的服饰都掩不住那种出尘的感觉,哪怕是穿着丫鬟的服饰,也显得这个丫鬟分外与众不同。
“四少门主”一直看着天心,嘴里却说道:“放心吧,大长老,我当了十八年的废物,今天算是第一次能像个爷们一样出现在人前,不容易啊!不过我这命真够贱的,好不容易第一次做新郎,却特么的不能洞房!”
天心闻言,抬起如玉般的手,放在鼻翼下,忍不住无声的轻笑。这一笑,似有无穷魔力,让“新郎官”瞬间呆住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的说道:“我以前也真够废的,这么个尤物天天跟在身边,我却特么的还是个童子鸡!暴殄天物啊!”
大长老依旧没有回头,但他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和门主父子之间如何约定的老夫不管,我只保证你这次从宗门出来,到迎亲队伍回宗门之时这段时间你的安全,至于之后之事,都与老夫无关。”
“四少门主”微微一笑,说道:“收到,大长老,我刚才只不过是借您的神威狐假虎威了一把,您老放心,我就算再废,不也是少门主吗?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轻易踩扁的,之前的十八年,也许是卧薪尝胆吧,八辈子没受过的窝囊气,八辈子没受过的歧视,都在这十八年受够了!也许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古圣人也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我不能练武不假,但人最厉害的武器是武学吗?不是!是头脑,那才是人的根本倚仗。一个白痴,武功冠绝天下又如何?”
这句话从“新郎官”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原本闭目的大长老突然一怔,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天元国“闻名遐迩”的废物,似乎和自己的印象中那个他,相去甚远。
“一个人人可辱之的‘废物’,怎么会说出如此至理之言来?莫非,此子获得何种奇遇?又或者修炼了何种与众不同的功法?”大长老心中嘀咕着,可以他老辣的眼光,眼前的这个“四少门主”的确是一个平凡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跟武道相关的修炼迹象,他又哪来的自信,能说出此等见地的话来?
天心,陪伴了身边这个“废物少爷”八年,少爷有什么料她最清楚,比白痴稍微强那么一点,练武?天生残脉;读书?脑子里装不下几个字。要不是为报夫人把她捡回来养大这份恩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陪着这个近乎傻子的少爷整整八年。
自从少爷在半个月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浑身伤痕累累,回来后倒头就睡,三天后才醒过来。可睡醒后的这个少爷,好像突然变聪明了,嘴皮子也变利索了,以前从来不会语言上“调戏”她的,可现在,总爱有意无意的说几句让自己面红耳赤但却很爱听的话。这几句话,要是放在以前,天心一定会万分吃惊,可现在,这都不是事!这半个月来,跟少爷相处非常开心,少爷也没把她当成使唤丫鬟。
少爷变正常了。虽然还是不能练武,但是,那双眼睛不再像从前那么毫无神光。那双眼睛就好像夜里的星星一样,那么亮,那么深,看自己一眼,就如星光照在身上一样,特别让人留恋。再加上少爷原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如今,时不时的见少爷嘴角挂着坏坏的笑,那张脸,自己在梦里都梦见好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