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九十多……”
翌日,回到府中的路修看着送来的案卷,目光闪烁不定。
这几日,化作干尸的人数与日俱增,前夜更是暴涨,几乎破百。
南陇城常住人口总共才一万余,连带上城周边的百姓也才两三万,连着死了二三百,消息彻底压不住,仿佛瘟疫般疯狂扩散到全城,甚至一路向外蔓延。
不少富户商贾趁着天微微亮,收拾细软,带上十余个护院匆匆赶向城门,打算等城门一开就立即出城,去乡下先躲一阵子。
然而,从寅时五刻一直等到卯时,城门依然紧闭。
守城的士卒数量也远超寻常,在几个队正带领下严密把守城门,暗处隐约可闻弓弩拉开的声响。
有眼尖的护院认出,这些士卒都不是平日守城门的老熟人,全是新面孔,只是个个面色肃然,站得钉子似的,又不似新兵,也不知是哪冒出来的。
富户商贾使劲手段,都没法出城,只得灰溜溜各回各家。
“县令终于要图穷匕见了。”
路修低语着,眺望向衙门方向。
那里雾气蒙蒙,只能隐约看到屋檐一角。
如今身为捕头,他用不着每日去县衙,手下若是有急事,自会上门来拜访。
总捕头死了,五个捕头也死了两个,跑了一个,托病一个,就只剩下路修。
目前明面上,整个南陇城,就是路修说了算。
不论官面上还是地面上,都是如此。
“先去看看姜老妖。”路修抓起雁翎刀,向府门外走去。
阴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下,雾气中的南陇城,恍若一片苍白的海洋,一个个百姓,一张张面孔仿佛惨白的死鱼擦肩而过。
路修走进市集时,周遭静的可怕,行人、小贩皆是沉默不语。
仿佛走进一个海底的城市,一切声响都被朦胧的海水吸收,散播到海面上。
穿过市集,再穿过几条胡同,天青武馆的招牌映入眼帘,只是有些歪歪斜斜。
“姜师傅。”
路修走进武馆,一眼就看到姜旭海,他和往常一样,慢腾腾地喝着枸杞,仿佛永远喝不完。
见到路修进来,姜旭海陡然抬头,两眼锋锐如钩,旋即立刻敛去,与往日一样略显浑浊。
路修微微皱眉,今日的姜旭海,与平日有些不同。
眉头紧锁,眼眶凹陷,嘴唇与面颊间仿佛被撕裂开来,扭曲变形。
“来了,想学什么?”
姜旭海声音嘶哑,此刻的他正焦头烂额,不知哪个贼子冒充他的身份,将南陇捕头百户等一帮管事的中高层宰了个干干净净。
导致整个南陇,只剩下一个捕头管事,连正常运转都难以维持。
现在县令正怒不可遏,随时可能压不住火气,冲过来宰了他。
“要提前收网跑路了。”看着眼前的路修,姜旭海下定决心,眼神逐渐阴鸷。
路修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像往日一样道明来意:“我要学铁布衫那样的横练武功。”
他并不是要改换武功,而是想通过融合更多武功,将万毒明王身的品阶继续推上去。
姜旭海微微沉默,仿佛在沉思。
片刻后,姜旭海抬起头来,冲了杯枸杞,递给路修。
“来,先喝一杯暖暖身子,我慢慢给你讲。”
路修微微一笑,只是定定看着姜旭海,并未接杯。
姜旭海目光愈发冰冷,“怎么,连师傅的茶都不接,看不上?”
路修脸色平静,道:“看来今天是学不到武功了。”
姜旭海眼皮子跳了跳,不知为何,颇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只有当年面对大妖魔时才有过。
难道县令在外面?
姜旭海脑中闪过这一念头,他下意识看向外面,只是隔着墙什么也看不到。
“不管了,我就收割个药材,完事立刻走人。”
姜旭海有些心慌,总感觉县令在暗处看着他,但看了看路修,还是舍不得这一株大药。
眼中寒芒一闪,姜旭海陡然暴起。
“七杀!”
杀机冲天,震慑向路修,同时一掌按向路修的肩膀。
身手敏捷,丝毫不似年近古稀的老人。
掌心刚接触到路修的肩膀,姜旭海就感觉不对,他仿佛拍中一块坚硬无比的玄铁,被震得手腕发麻。
姜旭海身前,路修站得稳稳当当,目光清明,丝毫没有被杀气震慑。
不过三层的七杀拳意,想撼动他五层的心神,简直是蚍蜉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