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至亭里石墩坐下,看烟雾袅袅升起,恍惚间,仿佛自己刚从水果离开。
那小娃娃突然看见亭中张飞,眼睛瞪的溜圆,奶声奶气地说:“爹,亭里有客。”
张飞更确定这是大户有礼之家。连奶娃猛发现有生人都不见得慌张,只是向父亲报备。
那少爷也看见张飞,微微一愣,不想此时江边有人,随即回神,双手抱拳,“多有冲撞,还请小兄弟谅解。”
张飞知他所说是船上运着棺材,微微一笑,还礼:“兄台客气了。”
那妇人应是养尊处优惯了,颔首示意。
牵着奶娃的少妇启齿而笑,道了句“万福”。
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刚才一样淡漠,立在原地,轻轻作了个揖。
张飞暗叹,既比大家闺秀多一份灵秀,又比小家碧玉添一份端雅。原来此女子就是自己所想的那种窈窕淑女。
“小兄弟,我行前去投宿,告辞。”少爷行礼后转身带家人离去。
张飞在江边站了一会儿,也到镇上寻了那家迎君客栈住下。吃晚饭洗漱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江边少女的身影,不由得苦笑。想起《诗经?关雎》上的句子。
优哉游哉,辗转反侧。那少女的眼神更是难忘,好似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不知什么人能让她的眼神灵动起来。
敲过二更,张飞还在胡思乱想,少女是否已婚配?自
己武功、人品俱是上等,相貌嘛,也差强人意。闯荡江湖已有两年,见过的姑娘也有几个,今天可真是……
张飞虽然年龄不大,闯荡江湖时间也不长,受易清商这种世外高人的培养教育,性格难免有几分乖舛。
外加天性使然,若执着于一事,必将尽全力。虽说性格洒脱,遇到情关,也难免患得患失。当下拿定主意,明天跟随这对兄妹,到得他们家再做打算。
迷迷糊糊中睡着,四更过一点,听得见外面有声响,随即穿衣下地。推开窗棂,但见院中有人,正是昨日船上之人准备离开,于是尾随其后。
至江边,见那少爷与两名留守船上的仆人交待一番。
“少爷,怎么这么早?”
“还是早点吧,这码头摆渡的人多,咱们办的是白事,讲究避讳些。人都齐了吗?齐了就开船吧。”
那家丁点头称是。
“等一等,兄台!”张飞离船约七八丈开外,大声喊。
那少爷回见张飞大步奔来。
“兄台往哪里去?”
“小兄弟可有事?”
“兄台,能否让我搭一段水路。我昨夜就想过江,奈何天黑雾大,没有渡船。我有要事去徽州,昨日已耽搁,今日早起赶路,除了你的船未见其他渡船。”
那少爷面露难色:“搭一段倒是顺路,只是我这船载的是家父棺椁,小兄弟不怕晦气?”
张飞轻轻一笑:“怕晦气就不跟兄台说了。”
那少爷见他年龄尚小,说话温文,貌相也不粗鄙,就点头答应。
张飞心中窃喜。
一众女眷入舱内休息,张飞与那少爷、一众家丁留在甲板上。那少爷为昨夜留守的家丁买来早饭,馒头咸菜腊肉。得知张飞未用早饭,便招呼他一并来吃。
张飞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人倒是仁义之士。张飞不是据小节之人,就与众家丁一并用饭。期间,暗暗打量众人。
众家丁中不乏高手,走路步子轻快,也有与常人无异。心中了然。
红日从水的尽头升起,将江面映的波光嶙峋,和着江风,清景无限。
那少爷不是多话之人,张飞也不是善于攀谈之人,倒是心中有些鬼胎,不得不回想钱壮飞是怎么跟人搭讪的。
“我姓苏名冰,字君玉,水果人。前往徽州会家父好友,不想误了会期。”张飞先自我做了一番介绍。
那少爷温和一笑:“本人林仕岳,回乡安葬家父。”
张飞想人家父亲新丧,必是心中难过,不愿多言,道几声谢后就不再多说话。
半日行程就达徽州,林家早有人安排好车马在江边等候。
张飞没有再留下的理由,道过谢后与林仕岳道别。那少女、妇人在仆人搀扶下上车,众家丁将棺材抬上车后就往城郊驶去。
张飞心中暗暗惊叹世间神奇,自己本想往徽州办事,不想这少女竟也是徽州之人,天下之事真是巧妙。
想起杀父仇人林俊声,张飞首先想到的是他提的“陶然亭”三个字,即便是回忆,也不得不叹服这奸臣真是一等一的才子。
这奸臣与父亲本是同科进士,文采斐然,却是口蜜腹剑的佞邪之人,为陆相出谋陷害了父亲。林俊声三年前在奉命巡视回京路上被人行刺丧命。
也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飞本想找到林俊声报杀父之仇,不料被别人先下了手。今日行至林俊声家乡,就是想看一下林俊声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