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进来的武士证明了他的猜测。
身着青蓝色武士服的武士弯腰行礼,进来后有些诧异地看了衣不蔽体,跪在一旁的侏儒忍者一眼。
他没有多问,恭敬道:“弦一郎大人,有何吩咐。”
果然,他就是苇名弦一郎!
弦一郎居高临下俯视忍者,开口说道:“给他找件合身的衣物,让人热水,我要沐浴。”
“是。”
武士偷偷一瞥弦一郎,看见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装,猜测这位大人又偷跑出去了哪里。
当武士退下后,弦一郎盘膝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暖桌上永远都有热好的温酒,他倒了一杯,轻轻啜饮。
“没什么想说的吗?”
浊酒醇厚的口感回荡在唇齿之间,这是一心最喜爱的酒,弦一郎却觉得口味一般。
“在下只是有些意外。”
黑笠貉一脸感慨,他时刻注意着天狗的动向,就是为了碰不上那个老爷子,结果到头来没遇到一心,却好死不死打劫了他的孙子。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弦一郎知道这不是命运,真正的命运中,此时的黑笠貉说不定仍然在蛇谷侧的废弃小楼里等待另一位孤独忍者的到来。
而现在另一位孤独忍者还被囚禁在天守阁上,和自己的主人形影不离,黑笠貉已经被他收服。
弦一郎懒得故弄玄虚,干脆直接说道:“不必意外,我知道你凑钱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你有不得已的理由。”
“……”
黑笠貉不信,他想回到仙峰寺为天吉迁坟的想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苇名的情报能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那是巫术。
弦一郎仿佛看穿了忍者的内心:“你想为你的孩子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吧?”
黑笠貉心中巨震,抬起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主人。
弦一郎轻轻一笑,没有理会黑笠貉的反应,自顾自说道:“仙峰寺那群和尚们在山上胡乱捣鼓着什么,为了研究虚假的龙胤之子和扭曲的不死,他们让人掳掠了不知多少孩子,将他们的魂灵困在变若的幻境中……”
“你的孩子,应该也是那些变若御子中的一员吧?”
黑笠貉双拳紧握,浑身颤栗,斗笠下看不清晰的双眼中满是血丝。
弦一郎冷眼看着,他知道面前的忍者绝不算什么好人,身为乱波众的长老,黑笠貉不知道在暗地里为仙峰寺干过多少龌龊的脏活。
直到他自己的孩子也被彻底疯狂的仙峰寺僧人夺去做了实验,这或许只能说是报应。
少倾,黑笠貉轻叹一口气:“您想要在下做什么?”
他认命了,弦一郎带给他的压力太大,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一切秘密都似乎无所遁形一般。
“不是我想要你做什么,而是身为我的忍者,你应该为我做什么。”
“……”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问你,你真的甘心只是将你孩子的坟墓从仙峰寺迁出来就够了吗?你愿意原谅那些杀害你孩子的僧人,愿意他们将更多无辜孩童的尸骨堆砌在仙峰寺下?”
弦一郎质问道,如果黑笠貉真的是那样泯灭人性的忍者,他肯定不会多费这番口舌,但他知道这个忍者心底仍然存有良知,至少也想要为自己孩子复仇。
事实如此,黑笠貉只是认为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去复仇。
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样的事落到自己头上不过是报应吧。
最重要的,他没有那个复仇的力量。
“当然……不甘心……”
黑笠貉低声说道,杀子之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原谅。
弦一郎点点头:“这样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站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榻榻米上。
“那群臭和尚为了金钱不惜和内府合作,将金刚山与苇名联系的通道都封堵了,如此通敌叛国之行径罪不容恕,等苇名从与内府的战争中抽出手来,绝不会容许仙峰寺在苇名继续存在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的意思是,想在征伐仙峰寺时让在下给苇名带路吗?”
黑笠貉问道,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自己对弦一郎有什么其他用处。
弦一郎摇摇头,他认为黑笠貉比起做一个单纯的带路党可以有更大的作用。
“我需要你去见一个人,拿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