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甩了甩麻木的胳膊,布筝望着较往常有些空荡的道观,笑言:“无为道长你此番逝去,应是直上那天上仙人地方了吧。”
无为道长,也就是这家常清道观的主人,在前天睡了一个大觉,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因膝前无子无孙,更没有收何徒弟,被通知来收拾遗物的人就成了小时候认过他爷爷,一直都有往来的布筝。
而至于这位道长过世了,布筝为什么还能笑出来,盖因前者生前就是个阔达性格,此番也算无病无痛的过去了,何必在这里哭哭啼啼,扰了清净。
再说遗物,道观的香火并不好,老爷子也没有任何储蓄,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值钱物事。
在布筝把道观里的家具送了人之后,还留下来的,就是跟前的一个小箱子,而里面装载的,不过只有几套新道袍,还有一本绘着形形色色妖魔鬼怪的杂书罢了。
说来奇怪,在布筝有记忆之后,这位老道长无论夏暑冬寒,穿的都是那一身黑白长袍。直到自己后来自己工作了,也给他寄过大几千,却也不见其换过衣服。
如今在他过世之后,反而翻出了几套新道袍,也真是奇怪了。
“这老爷子也不知道给谁准备的。”摇了摇头,布筝不再纠结,反正留这些也是存个念想而已。
通透了,他也不再在这里久留,此番自己请了七天长假,一是要回来帮老道长收敛后事,二也是要到隔壁县城的新家那边陪一下父母。
前几年都是大团圆的日子才回来,总觉得对他们有亏欠。
走出道观,外面正下着小雨,远处连片的稻田上笼着一层水汽,刚抽了穗的禾苗看不真切,只隐约见了个缺半只胳膊的稻草人。
伸了个懒腰,布筝也不介意脚下的泥泞,不便宜的皮鞋就这样踏在水洼里,沿着小路而去。
“愿此身长留于此,不再闻高楼尘嚣。”
不过说归说,淋了一小会雨的某人还是很从心的坐上了一辆公交,如今基层建设日趋完善,这种不过百户的小村子都建了公交站。
刷了卡,布筝就在车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可能是因为下雨,上面只有他一个人。
找不到人聊天,又不想看手机上各种恼人的信息,他瞄了几下窗外,眼皮一合,竟就这样在座位上睡着了。
梦中迷迷糊糊,他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道观,那个慈祥的老爷子就跪坐在蒲团上,手轻轻按在自己头顶。
不过这次梦里老爷子的嘴角,好像挂着莫名的笑。
“娃儿,想不想求个长生啊?”
“长……生……”
外头,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在布筝睡着后,周围迅速起了一层厚重雾气,和水花混杂在一起,笼盖四野。
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一接触到到那雾气,公交车的钢铁外壳竟开始飞速腐朽,眨眼间就如同过了几个百年。
然而,外型的破损丝毫没影响汽车的速度,伴随着骇人的轰鸣,一下就往雾中扎去。
呼!
耳边的猎猎风声,也在这时惊醒了布筝,而当他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一个披着铁皮的车架子在雾中狂奔,而自己则只是悬空而坐……
咽了下口水,布筝心想自己或许还在梦中。下一刻,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公交却一个侧翻,将他从没了玻璃的车窗甩飞。
天旋地转间,周围雾气开始徐徐退散,等布筝他回过神来,柏油路已没了踪影,眼前高木参天,绿草成丛,分明是一处山野老林。
吐出嘴里面的黑泥烂叶,布筝一句骂娘的话还没说出来,后方就忽然传来一声憨厚呼唤。
“观主,您终于回来了。”
“观主?”心中嘀咕一下,布筝觉得对方应该是认错人了,正要挣扎着站起,这时却忽然有一只带着肉垫的巨掌落在背上,帮他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