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就像在玩弄一个上小学的弟弟一样:“你呀,别太小儿科了,再工作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咱们这儿的事儿多着呢。”
“都有什么事儿啊?”我不气馁。
“我呀,还是给你讲讲工作吧小朋友!你家办过丧事儿吗?你知道葬礼的流程吗?”
我摇头:“对,给我讲讲工作也行,我什么都不懂。”
于是,艾菲语速奇快地向我叙述了一遍殡葬工作的大概过程,我调动起许久不用的闪存开始拼命牢记。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门道还真不少。
当一个人死亡后,就得到了人生的最后一本证书——死亡证明书。在家中死亡的,找居委会和所在派出所开具相关证明,在医院死亡的找医院开具相关证明,如果是交通事故或自杀、他杀等情况则由派出所开具死亡证明。有了这个证明殡仪馆就可以接手了。
与此同时,家人应当为死者清洗身体,为老人穿殓服,也就是寿衣,当然殡仪馆也有专门负责为死者换衣的工作人员,家属可以自行选择。
艾菲说,我们会跟着殡仪馆的车一起去到死者家中或医院,跟家属商谈殡葬事宜。这里一是涉及到物品的购买,为家属出具价目表,并帮忙给出建议,二是要商议葬礼的流程。
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对旧习俗不了解,但这也是好事儿,他们听话,让干嘛干嘛。先说旧习俗的葬礼,正常来讲会有司仪引导儿女为死者开光净身,擦拭的部位不同要说不同的话,例如:开眼光,看四方;开嘴光,吃四方;开鼻光,闻花香;开脚光,踏上青云入天堂。然后就是给老人穿衣了,这时候只能自家人在场,其他人要回避,先绑脚,就是把腿固定住,否则腿张开了不易放进棺材,然后就是口含铜钱,盖蒙脸布。一切完毕后等殡仪馆的车来接,同时家属开始准备布置灵堂的东西,如遗像、长明烛、烧香炉等等等等,需要购置的太多不做一一赘述。
葬礼前几天必须有家属守夜,遗体火化的前一夜12点,在路口焚烧车马,画圈儿留口指方向。火化当日早上撤家中灵堂,将灵堂物品收拾干净。出发前摔盆,将丧气摔出助亡者顺利转世;撒纸钱,沿路挥洒。然后到达殡仪馆开始进行告别仪式,我们要安排好告别厅外如签到、发放胸花等的各项事宜。下一步就可以亲朋好友瞻仰遗容,向家属致丧,家属答谢。遗体告别后,送入火化,孝子取骨灰按规矩装盒抱稳,最后送至墓地下葬。
期间的细节还有好多,各地的风俗也都不大一样,我听得直发晕,艾菲却讲得头头是道,难为她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懂这么多的风俗。
“不懂怎么办?就范学良那德行的我要是不自学成才什么时候能挣到钱?咱们组的收入可是跟业绩挂钩的!我刚刚跟你说的是旧式葬礼,但现在很多人开始不那么重视了,有的家属会推陈出新,把葬礼办得跟婚庆似得,宾客看个热闹,自家人也不用沉浸在悲痛中,挺好。”
“那么你更倾向于哪一种呢?”我问。
“当然是后者了,人都死了,改变不了的事实了,老规矩弄得家属身心俱疲,复杂繁琐,劳民伤财。倒不如走简约欢快的路线,但有些家属还是认为别脱离了正轨,毕竟丧事儿谁家一辈子也不办几回,再怎么折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且像范学良那个老古董根本不建议家属不按规矩办,之前有一个老华侨去世了,儿子女儿说父亲生前说过葬礼想如何如何办,但范学良一听不干了,他说要是那么办你们爸爸可就没地方收了,到时候变成孤魂野鬼再来找你们。这样的话他说了一堆,愣是把一家高知分子给唬住了,最后葬礼真是按老规矩办的,孙子孙女操着一口美式普通话跟着忙活,笑死个人。”
听了艾菲说这些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记得之前姚雷就跟我说过他希望让我负责有创意和新颖的葬礼,也就是说姚雷不但不反对,反而很支持这种新理念,而范学良这边却墨守成规,难道这就是他二人的矛盾?不应该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