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嘟囔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这厮输了个精光,他本不打算理会,但想着寿儿到底是自己拉过来的,现下一赢一输,也要防着他眼红自己,回府里乱说。
想到这,他抬手也扔给寿儿几枚筹子,也不说借。
寿儿接过筹码,也是急匆匆返身上了另一头的桌子。
等到金乌西沉,两人走在回府路上,脸上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
“到底是喜哥儿有能为,这府里府外竟都是你赢钱的地儿,这下倒找了这么个发财窝。”
寿儿美滋滋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里,铜子哗哗作响。
靠着喜儿最后给的几枚筹码,寿儿最后倒是翻了身,不算原来带的那些子铜钱,还赢了上百大子。
“到底还是心气小了,本钱少,这赢得也少,我瞅着兴哥儿走时钱袋坠的厉害,袋里装的可都是碎银,人家换的筹子多,赢得也多,活该人发财。”
喜儿其实心里也有些悔恨。
因着筹码换的少,几次瞧准了点数,可毕竟底子薄,愣是没敢下多,错失良机。
但嘴里还是说道:“头把来都是试试水,哪能拿上全部家当,你也不知最后赢得狠了,能不能带着钱走出那门。”
寿儿倒是满不在意,囔囔道:“不值当吧?咱可是宁国府里出来的,怕他个卵子。”
“说的也是……”
寿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挤眉弄眼道:
“听旁的客人说,那内院里面更是个好去处,还有春雨楼里的姐儿作陪,赶明发了利市,说甚也要进去耍耍……”
荣国府内,贾母院中。
贾赦贾政跟着丫鬟,急匆匆赶到院里时。
堂上的贾母手里头攥着一封砑花水纹纸的信笺,侧坐在罗汉床上,低头垂泪不语。
贾政素来孝顺,上前半跪在罗汉床边。
“老太太,这是怎了,儿子若是做得甚事让你不顺心了,只管打骂儿子,何必发作到自己身上。”
“没你的干系,快起来吧……”
贾母抬起眼帘瞧了一眼贾政,朝身后摆了摆手。
站在一旁的鸳鸯连忙上前伸手虚扶起了政老爷,跟着开口解释道:
“扬州姑奶奶来的信,说是府里的哥儿刚入秋又害了病,姑奶奶没日没夜地操劳,也一下跟着病倒了。”
贾母这么一会子,倒也缓了过来。
“这是前世的孽障跟着来讨债的,虽也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都到底喊她一声太太,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香火,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他为娘的哪能不跟着担惊受怕。”
贾政捋了捋颔下长须,叹道:“幼时还是个促狭精怪的,这嫁了人不过四五来年,反倒有了当家太太的样子。”
一旁的贾赦接过话茬,意味深长道:
“倒是母亲把妹妹教的好,不像是其他人家,别说是庶出的哥儿,便是嫡子也有不亲的。”
贾母抽噎声一顿,抬头打量自己这个惯会吃酒,顽小老婆的大儿子。
这是在提点谁?
好在贾政这时转身看向了自己兄长,商量道:
“大哥,不如就打发琏儿去一趟扬州,咱府里尚还有几根辽东庄子送来的老参,也一并带过去。”
贾赦自无不可。
贾敏在府里做姑娘时,他们兄妹关系不差,也开口道:“我那里还有些子雪蛤油,听说惯是养人,也一并捎带给妹妹。”
“倒也妥帖,琏儿办事我速来是放心的。”
见着两人一言一语把事情敲定贾母点了点头,只是仍然有些心神不宁,叨道:
“前阵儿珠儿殁了,今儿你妹妹又害了病,咱这府里好似流年不利,我琢磨着是不是要请个老修行过府去去殃气。”
“老太太,下个月十五便是水官解厄的日子,不若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烧香拜佛,才显得心诚。”
平日里主子之间叙话,便没有下人插嘴的份儿,鸳鸯素来懂规矩,可今儿倒是破天窗上前说了一句。
贾赦贾政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老太太借丫鬟之口,来个投石问路。
两人自然是点头应诺。
“倒是鸳鸯姑娘想的周到……”
贾母犹豫了一阵,这才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也罢,都由得你们安排,我这老婆子乏了。夜深了,恐露水下来,风吹了头,鸳鸯,给两位老爷添件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