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笼寨。
说是寨子,其实是一片寮屋,但名头可不小。
小小一片地方,混杂了盗、娼、卖油、修脚、在逃罪犯、乞丐、恶棍等众多的下九流人士,每年寨子外都会莫名的丢出十几具尸体,没全尸的则更多。
好几代淮阴太守,都想把这破地方给拆了。
但每当这个时候,寨子里的帮会、泼皮、乞丐……都会异常的团结,各种弄出一些事情来,加上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输送和灰色地带,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所以说,这方圆不足半里的地儿,早已臭名昭著,普通百姓闻之色变。
得亏小北是地头蛇,要是陆远自己,只知道个人,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一进寨子。
陆远看着眼前划拳的、斗酒的、斗狗的、赌博的,污言碎语不绝于耳,加上街角徘徊的暗娼流莺。
很有种前世看香港老电影的感觉。
几个泼皮无赖见陆远面生,一副肥羊打扮,上前索取零花钱,被三拳两脚放翻在地。
跑路前不依不饶,表示这事没完,然后……
没然后了,这群人嘴硬手软腿脚麻溜,身体非常实诚,再没出现过。
等小北带着陆远,一路走到寨子深处。
还没到地方,前方街道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间杂女人的哭喊。
凑上去一看,就见十来个人正围着一人拳打脚踢,剩下的四五个则把屋内值钱的东西往外搬,搬不走的就打烂。
一个女人正半跪在门前,发髻散乱,但看得出五官轮廓清秀,犹犹豫豫想要阻止,刚抱住一个陶罐,就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屋外围了一圈人,看热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吆喝鼓掌者有之,同情者——没有。
猪笼寨,皇帝老儿进来也得猫的,你跟我们讲王法,开什么玩笑?
“三哥,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娘子长得…嘿…这俩大白馒头…嘿…带劲吧…!听说她男人以前还是个混江湖的刀客呢!”
“不错,不错!我先去泄泄火,然后换你们,我这去去就回!”
一个痦子脸的男人尖笑道,扯着女人就往巷子里拖,被揍的大汉怒吼一声,往外扑去,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拳打脚踢。
“小娘们,你男人是个残废,估计那玩意早就不行了,你也是空虚寂寞,爷今天非得跟你好好乐呵乐呵!”
痦子脸松开裤带,露出两条毛茸茸的腿,然后淫笑着扑了上去。
“刺啦!”“刺啦!”
布锦碎响,痦子脸故意扯开对方衣衫,露出白花花的嫩肉,那妇人也不哭闹反抗,满眼麻木,几乎如同行尸走肉。
啪——
一块板砖拍在痦子脸后脑勺,那人两眼一翻,都没叫唤一声,一摊烂泥一样直接软了下去。
陆远把沾上血块的砖石丢掉,作为七大武器之首,板砖一直以高效杀伤、简单实用而著称,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说大姐,别呆呆的看着我了,回去救你男人去。”
根本不用陆远动手,小北冲上去,三拳两脚,便将那群地痞揍走了,只剩下满身血的汉子,躺在门口,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陆远看着地上的男人,心里莫名叹了口气。
堂堂左手刀沈冲,竟然差点被一群小流氓打死。
左手刀沈冲,一个天生的刀客。
传闻中,他少时富贵,饱读诗书,父母病逝后,族人欺他年少,夺他家产,将他扫地出门,从此混迹街头。
十五岁的沈冲,为了生存,他拿起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刀。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刀法完全是自学成才,从街头斗殴搏命的刀术开始,他拜馆学艺,又踢馆求武,由此奠定了他的武道基础。
后又闯入江湖,同正派弟子论剑,与魔道妖人比刀,为人亦正亦邪。
因童年往事,故而性子偏激,杀性极重,与他结怨者,甚少留下活口。
因此,他也遭受过极多追杀,但都被他逃得一条小命,后来更是容纳百家刀术,自创玄级上品的《左手刀法》。
不到三十岁,便达到后天五重境界。
后天五重什么概念?
陆镇远那样的,四五个一起上,估计都不用第二刀。
若无意外,沈冲这等资质,板上钉钉的能进先天,成为江湖中绝顶刀客。
但一夜之间,突然消声觅迹,据说是因为其杀心太重,招惹正道先天高手出手。
至于究竟真相如何,则早就被隐埋在众多的江湖传言当中了。
沈冲迷迷糊糊的醒来,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上也被布料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只有少许的肉皮翻开,这是,自个儿怎么会?
还有婆姨……
“冲哥,你醒了,我煮了米汤给你喝。”
沈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破瓦罐小心翼翼的乘着清汤似的粥水,送到沈冲嘴边。
看着两眼肿桃般的妇人,他牙根咬的咔咔直响,把米汤往嘴里一贯,恶狠狠的说道
“这事不怪你,只要我的伤势能好……哪怕好一半,我就把侮辱你的泼皮全都活剥了!”
“不、不是,是有位好汉救了我。”
沈氏低垂着头,弱弱说道。
“嘿,小马哥是好汉,文强哥是好汉,眼前这位也是好蛋,不过好汉都不得好死,我可不是好汉。”
陆远走进门,懒散的说到。
打量着摊在床上的沈冲,心中有些感概。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一把曾经创下赫赫凶名的刀客,在落魄之后,其实和普通人无异,甚至更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