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宣武殿。
嬴政一袭黑袍端坐在大殿中央,金阶之下,文武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巴蜀粮草固然富足,然则路途过于艰难。若想从巴蜀向前线运输粮草,非二十万民伕不可为。更何况巴蜀距齐地遥远异常,十石粮草自陈仓而出,沿途至少要耗去八石。此劳师以远且收效甚微,不可为也!”
“淳于仆射此言差矣!天下一统已是大势所趋,我百万秦军灭楚克燕士气正盛,倘若因为粮草不济而败于齐军,这等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秦齐交界已有粮草百万,足可支撑我大军三年之用。三年时间,难道阁下连区区齐国都无法攻灭吗?”
“哼!腐儒老朽,只懂得读那些锦绣文章。齐国国力强盛带甲三十余万,士卒皆有卫国之心悍不畏死。而反观我大秦,不仅要一举攻灭齐国,还要时刻提防胡人蛮夷,韩、赵、魏、楚、燕皆需兵马驻守。倘若前线战事失利,五国余孽趁势而起,则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到那时……呵,将你这腐儒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赎其罪!”
“王翦将军这般说老夫也就罢了,你李信一个败军之将,也好意思在这大殿之上夸夸其谈?哼!竖子匹夫,只通野蛮,哪里知道治国理政之道。”
“好了,众卿且安静些。”眼见大殿内的争吵愈发激烈,秦王嬴政终于是摆了摆手。
话音落下,争得面红耳赤的群臣们迅速安静下来。
嬴政端起案上的青铜酒尊,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晶莹的绿色液体,沉吟片刻,将目光望向坐在武将之首的王翦道:“王翦将军,以五十万大军耗时三年,能否灭齐?”
胡子花白的老将站起身来,对着嬴政的位置抱拳作揖:“不能。”
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对于王翦的军事能力,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是极为认可。自从秦王政发动统一战争之后,王翦总是身先士卒。在他的指挥下,秦军一路势如破竹鲜有败绩,就连蒙犽的父亲蒙恬都多次担任王翦的副将,调兵遣将直接受王翦节制。
五十万大军,耗时三年都无法攻灭齐国……王翦的话音落入耳中,却是让得嬴政略感失望。对于王翦的判断,他也是深信不疑。
早在灭楚之战,王翦便断言说非秦军六十万不可胜。当时一些将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嬴政也认为王翦年龄太大导致做事拘谨判断失误,最终采纳了李信的建议,结果却被项燕打得大败而逃。
“蒙恬将军以为如何?”
王翦身后,一直闭目养神的蒙恬缓缓起身,也是对着嬴政抱拳作揖道:“回禀大王,臣以为王老将军所言无误。”
此时的蒙恬年仅三十二岁,身材算不得高大,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凌厉气势。这种气势是战场厮杀而来的,与他对视会让人下意识的感到胆寒。
蒙恬是个极为高傲的人,可就连他都对王翦极为尊崇。正如王翦所分析的那样,秦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可武器铠甲方面却比齐国差了很多,冒然进入齐国境内作战,其胜负犹未可知。
“我要面见大王!”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放开我,我要向大王进谏良策!不要在劳师动众筹措粮草了,齐国必会不战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