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乞丐二人寻到上岸的台阶,又施展轻功轻轻跃上,迎面一条大河,极为宽阔。只见河岸左侧向西百米外处,有零星一丝火光。
“独孤大哥,你瞧!”姓赖的乞丐指着地上的石板。
“嘿嘿,竟有人在此处捕鸟!”独眼乞丐说着便弯腰将扣着的石板慢慢挪出,借着月光瞧去,一只斑鸠已被石板砸晕,“他娘的,可算能开一次荤了。”
“这应该是方才那对男女留下的!”
“管他娘的,先吃饱再说!”独眼乞丐嘿嘿一笑,忽然脸色一变,喝道:“什么人,出来?”
柴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想自己终究是逃脱不了了,正准备起身,忽然被郭威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这才没有站起。
姓赖的乞丐被他猛然间一声大喝,吃了一惊,“有人么?”
独眼乞丐使了一个眼色,缓步朝不远处的土丘处走去,“好啊小丫头,原来你躲到这里了,害的老子一顿好找!”
柴莹见独眼乞丐朝自己躲藏之处走来,早已吓得险些要叫出声来,苦于被郭威的小手堵住了嘴,这才没能喊出声来。
“独孤大哥,你莫不是眼花了?哪里有那小丫头的影子?”姓赖的乞丐见独眼乞丐疑神疑鬼,笑着说道。
独眼乞丐怒目朝姓赖的乞丐瞪了一眼,“他娘的,小丫头当真躲在这,听见你说话,也不会出来!”
听到此处,柴莹本已跳到喉咙眼的心脏,这才安然落下,心想,“想不到小雀儿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内心忽然一阵欢喜,却也是莫名至极,也不知因何欢喜。
“这......这怎么能赖我?”姓赖的乞丐反问道。
“赖兄弟,不是老夫教训你,你江湖阅历太浅,连一个小丫头也不如。”独眼乞丐无奈道,“倘若小丫头当真躲在这草丛之中,被我这么威言恐吓,早就吓得跳了出来。但她听见你说‘哪里有她的影子’时,便知咱们是在诈她,懂了么?”
“是了!怪我,怪我!小弟一时间没能体会到独孤大哥的用意,这才误了大事!”姓赖的乞丐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道。
忽然,方才的哭声又传来过来,他二人对目一看。
“独孤大哥,咱们要不要先去瞧瞧,这大半夜的,是谁死了老婆不成,哭得这般伤心!”姓赖的乞丐问道。他话刚一出口,想起方才独眼乞丐所说自己的妻子自尽一事,忙伸手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骂道:“瞧你这张破嘴,胡乱讲话!”
“好了!”独眼乞丐一摆手,“你去那边土丘上拾些柴火,咱们先拿这只斑鸠垫垫肚子,旁人即便是哭丧,咱们理会作甚?”
“是,是!”姓赖的乞丐应声朝土丘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将斑鸠剥个干净,在水中稍微清洗,烤过之后,将斑鸠撕成两半,分别吃了。
郭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斑鸠被他们两个吃了,闻着香喷喷的肉香之气,早已在心里将他二人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忽然间,一阵啸声自远处传来。长啸之中,满是一股凄凉之意。
过了不大会儿,啸声甫歇,又是一阵萧声响起。
郭威从没听过萧声,这时一阵凄凉的萧声在寂静的夜空婉转悠扬,只听得如痴如醉。
萧声时而高亢,又时而低沉。如一个寂寞深闺的女子在唉声叹气,又好似月中的嫦娥思念吴刚,幽怨不已。但那萧声飘忽不定,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令人捉摸不透。
忽然一个雄壮的声音喝彩道:“好一曲《春江花月夜》,久闻盐帮苏左使善于吹箫,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之人中气充沛,显然内功不弱。
萧声忽然一顿,一个声音传来,“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浦江天不胜愁。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浦江天不胜愁。”但他连连念了两遍,第一遍像是感慨,第二遍又像是在自暴自弃。跟着那声音又一阵哽咽,忽然又是一顿,“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郭威一听这人说话声音,心中极为欢喜,“是老爷爷!”
方才那声音雄壮之人答道:“老夫严啸天,有礼啦!”他口中说着“有礼”,但他说话的口气却极其无礼。
“西海派第一高手严啸天?听闻你三十岁成名西海,曾一人力挫西域摩尼教三大长老,从而威震西域是不是?”苏千里语气平淡,“想必阁下也是为了那五万两黄金而来吧?”
“哈哈哈......”严啸天大笑,“老夫近来听闻大梁皇帝悬金五万捉拿苏左使,本来嘛,老夫也是即将入土之人,本不该如此心热身外之物,可谁知,年纪越大,越是心热,说不得,也只好走一遭啦!”
“若单凭阁下,嘿嘿,忒也小瞧了苏某!”苏千里冷哼一声。
“阿弥陀佛!贫僧法会,见过苏檀越。”山岭处一个灰袍僧人缓缓转出。
“空见智法,乃少林子弟,你法号法会,想必是少林派新一代弟子了?”苏千里凝眉问道。令他出乎意料的并非是惧怕少林派,而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少林派结下了梁子。
“苏檀越见多识广,连我少林弟子的辈分也如数家珍,小僧佩服!”法会双手合十,缓缓而言。
“想不到少林派清修之地,寺中高僧竟也染上一身铜臭!”苏千里冷冷哼了一声。
独眼乞丐听着他几人对话,低声朝姓赖的乞丐说道:“是盐帮苏左使。听闻朱温悬金五万,要取他项上人头,今日却教咱们弟兄撞见了。且教他们两虎相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晋王那边......”姓赖的乞丐恐怕自己二人不能将柴莹带回,而被晋王怪罪。
“放心,晋王不过是以姓柴的小姐要挟柴东升,咱们只要有银子赚,多干一票,误不了大事!”独眼乞丐阴笑道。
他二人低声议论之时,只见两道人影已掠过方才灯火明亮之处。
“瞧瞧去!”独眼乞丐知道是严啸天和法会二人,便同姓赖的乞丐悄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