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围在桌子前对小说中全真七子口诛笔伐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只见一位身穿青服,头戴月冠,面露威严的道长站在膳房门口,他刚走到膳房外的台阶,就听到有人一声“臭道士”。
小道士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扭头左右看了看,果然,刚刚还围在他身边听他说书的人在听到门外的喊声后,迅速撤回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眼神毫无波动,丝毫看不出他们刚刚那种如饥似渴的求知欲……
此时,小道士所在的餐桌上只余了两个人,他给坐在身边的二师兄使了一个眼神,不曾想二师兄闭口不言,只是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眼神他简直不要太熟悉,意思是让他自己自求多福……
“大师兄。”
小道士知道这回是指望不上二师兄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起身两手相抱,给刚刚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道长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笑着说道。
“虚玄,上清宫的左侧院落今天就由你来打扫。”
“是……”
大师兄为人最重规矩,而他口中所言虚玄之人,正是小道士本人,现今龙虎山正一派张天师座下的关门弟子,虽然虚玄年龄小,但是辈分却高,观中能够以身份来约束他的人少之又少,不巧,虚玄的大师兄正好就在其中,再加上大师兄的脾性,即使是性格偶尔有些跳脱的虚玄也不敢出言当面违背。
虚玄为张天师关门弟子,此事不假,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被写进道观的玉蝶中,而且他所学的东西和其它师兄有所不同,张天师主要在医术、武学、和占卜三个方面教导他,至于道法之类的东西则是很少和他讲解。
用完早饭,虚玄拉了两位愁眉苦脸师侄和他一起去上清宫打扫院落。
随后,虚玄背着一个小箱笼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从他来到道观的次年,每月下旬都会如此,他的目的地是山下村庄东边的一户人家,那里有一位已过年过耳顺之龄的老者,正是他的师父“张天师”亲自为他寻找的教他读书的老师,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去读书,
……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慢慢的钻进薄薄的云层,山间的清风带着一丝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慢悠悠的游荡,乳白色的炊烟和白色的雾霭交融在一起,飘飘荡荡。
背着箱笼的虚玄缓步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偶尔传来几声“哞哞”的牛叫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他笑了笑。
眼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于是,虚玄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继续向山上的道观赶去。之后,他远远的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并在一座小桥处停下了脚步,双手扶着桥沿,伸出脖子朝桥下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少年赤足弯腰的站在河水中。
“虚玄,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这天都快黑了。”
站在河水中的一位梳着总角发髻,面容憨厚,穿着短衣的少年隐约感觉桥上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头发现是虚玄后,憨笑一声。
“咦?还真的是虚玄,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呢,来的正好,快下来。”
很快,桥下又伸出一个脑袋来,不同于赵大福憨厚的面相,杨承志的面相显然要更加清秀一点,相同的是他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来啦。”
因为虚玄每月上下旬都要来村子里上课,一来二去也就和山下村庄的人慢慢的熟络了起来,小孩子尤其对他身上的衣服感兴趣,每次下学都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叽叽喳喳。赵大福和杨承志正是其中的两人,这两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憨厚老实,偏偏就是性格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人走在了一起,虚玄感觉很有意思,便试着结交了这两个小朋友。
“你们这是在干嘛?”
虚玄从桥的一侧小心的滑下来,摘下身后的箱笼,放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面,以免河水将里面所装的书籍浸湿,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岸边笑着问道。
“你瞧,嘿嘿。”
赵大福从河中走到岸边,拿起一旁的竹楼放到虚玄的面前。
虚玄低头看去,竹篓中装着三条鲜活的草鱼映入眼帘,原来两个人是在抓鱼,抓鱼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拿回家养着吧,当然是吃了它,在野外,他们现有的唯一的制作方式就是火烤,说做就做,他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捡了一些木柴,生起篝火,而另外两人则是负责将鱼处理干净。
将鱼清理好,穿好,架在火堆之上,不一会功夫,空中便飘荡着一股香气,三人每人取下一只,开始享用美味。
“呼,好烫,呼……”
“你着什么急啊,呼,好香。”
“嗯,味道不错,就是少了一点辣椒。”
“辣椒是何物?”
“呃……”
转眼之间,赵大福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盗铃之速将一条鱼解决掉,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副空空如也的鱼骨架,他盘坐在地上,拍了拍肚子,看向一旁的虚玄,动作依旧是慢条斯理,说来也奇怪,在和虚玄相处的过程中,有时候,他感觉虚玄与自己一样是一名普通的少年,有时候,又感觉虚玄的言谈举止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虚玄,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做大官?”赵大福单手拄着自己的脑袋,侧头问道。
“怎么会这么问?”
“承志就是这么想的。”
“中状元!做大学士!”
杨承志站起来,举着手中的木棍,大声的说道,小小年纪眉宇之间俨然已经带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傲气,随即,他转头问道:“虚玄,你总不会做一辈子道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