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侯灿很快便给罗善的怪异举动找了个借口,说服自己后便慢悠悠地走回了县衙。
可察院中的罗善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准确来说,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在漳浦县把事情继续追查下去。
罗善害怕如果一旦追查下去,发现漳浦县的确有问题,那么势必会把就任不久的周侯灿拉下水。即使周侯灿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但这个结果也是罗善不愿意看到的。
罗善很纠结,他又想起了自己在福州未完成的奏折。
作为朝廷任命的巡按御史,他又没法违背自己的本心放下盐务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觉得他有义务把福建的盐务给查个一清二楚,也不枉他为官一方、巡按一境。但他又忍不住想让周侯灿尽量远离这些事情,最好不被这场风波波及到。
周侯灿这样的正人君子,不能沾染上一丝污点和疑点。
这边周侯灿一回到县衙,便被在大门附近等候的陈广泰拉到了一边。
“周主簿,你可知道这罗善来到漳浦县究竟所谓何事吗?”
见陈广泰神秘兮兮的,周侯灿也大感好奇:“怎了?什么事?不是就是来查一查咱们杀贼的事情吗?”
陈广泰闻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情。他把周侯灿拉到了一边,对他悄声说道:“周主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跟胥县尊有关系。咱们这一段就不要掺和衙门内部的事情了,周主簿,可别怪下官没有提醒你。”
“胥县尊这件事跟福建盐务有关!”
“什么?盐务?”
周侯灿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很清楚盐在大明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性。
这个小小的东西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生机,是国家财政中的重要一环,代表了数不尽的利益。
现在陈广泰给他说胥文相牵涉进盐务大案,他周侯灿一时半会儿确实没法相信。
陈广泰看出了周侯灿的不解和疑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他到了县衙对面那个之前经常被衙役光顾的茶楼。
周侯灿在进了茶楼之后,习惯性地朝一楼大厅看了看,发现没有县里的衙役后方才放心地跟着陈广泰上了楼。
待茶博士上了茶之后,陈广泰便开始说话了。
“周主簿,我想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我要给你说这件事吧?”陈广泰抬头看了一眼周侯灿,见周侯灿确实想知道,便继续徐徐道来,“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县里面的要事胥县尊已经不给我商量了吧?”
周侯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额,这不重要,”陈广泰下意识地喝了一口茶,“反正你没来之前,胥县尊就有意识地不让我参与县里面的一些事了。何况周主簿你就没有想过前一段我们在乡下的时候县里的事是怎么处理的吗?”
“这是为何呢?”周侯灿确实没想过这一点,他还以为胥文相这一段没少操劳,但现在看陈广泰的话又好像不是这样。
周侯灿又仔细回想自己一路南下经过的府县。但遗憾的是,当时他只顾着走了,没怎么和当地官府打交道,就算有联系,也不可能知道县里面的政务是怎么运作的。
“胥县尊找了自己的幕宾,重事只跟他商议,这幕宾一直在胥文相的私衙里。”陈广泰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
“周主簿,我这番跟你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陈广泰看向周侯灿,眼里带着请求,“胥文相肯定有问题,你这一段要离他远一些,免得被罗善抓到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