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还是没结束吗?”万羽之将手上的干草渣子一甩,“恩公放心,不论把我押到何处,用什么样的极刑,我都不带怕的!就怕您想放弃……”
“崔乙也劝我,你也劝我,可叶某真的累了,”叶永甲疲惫地摇着头,“我明白,凡是壮志未酬之人,都是想抗争到最后一刻,搏一个凛凛不屈的壮烈结局,但又有什么用呢?新政仍旧彻彻底底地失败了。我厌倦了被那些虚名强推着走,已在这路途中失去许多了。”
“不论如何,我们得给天下百姓交代,给后世的人们交代,”万羽之义愤填膺,“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逆臣奸臣,而是一心救国的志士呀!”
“新政孰是孰非,千秋自有评说,我等无法给出‘交代’,也无权‘交代’。苍生黎庶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权利,全在我们胸中臆度如何,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以为是呢?”叶永甲严肃地说。
万羽之不觉哑口无言,释怀地笑了几声,说:“罢,罢,等死也有等死的好,一旦时间不再紧迫,自然就会珍惜起眼前的日子了。从明兄,我必是要死在你们前头了,诸位珍重!”
叶永甲与董晟含泪作揖,与他就此别过。
……
某地。正堂上。
“咱们祭祖的事儿终于忙完了,快坐下喝点茶歇歇!”
一堆人乱噪噪的喊声打破了堂上的宁静,纷纷踏入进来,搬出好几张圈椅,互相谦让着坐了,各拿布子擦着手心的汗。
“其实这祭祖嘛,也是一桩麻烦事,对付对付就行了,”其中有个年老的说,“偏偏二哥家那个子侄,搞得那般认真,置下好多银子,反让咱下不来台。”
旁边的人都叽叽咕咕地说:“明明是被罢了官回来,却喜欢出那样的风头,以为自己真成什么人物了。”
“别奚落他了,最近朝廷刚降了诏,春及如若听见,定然更加烦闷。”
“什么诏啊?”
“他以前追随的叶永甲被免了官职,不日就要有牢狱之灾了。”
一个在他们背后孤零零坐着的男子正剥着橘子,听见这话,双手仿佛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片时,他站起来,目光里只剩着呆滞,直直地就往门外走。
“唉,明晖光!”那个老者喊他的名字,“干什么去?”
明晖光并不回头,站在门槛前,阳光照遍了他的全身:“禀叔,晚辈有事回趟家。”说罢,不待请示,就趋步来到街上。
他一路如行尸走肉地行着,到了自家寝房前,便拽着一个打扫的小厮说:“你去给老爷拿一根火把。要烧得旺。”
小厮听着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大白天的,老爷为什么……”
话还未说完,平静的明晖光竟一下子爆发了,瞪着似将迸裂的眼珠,朝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吼道:“老爷让你去,你放什么屁!做不好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