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兰就这样在她面前重重的倒下,她往下看去,温轻兰手中的那柄剑,毫无征兆插在心腹。
临死前,还能听到这句母亲,温轻兰不觉间可笑了声。
不是她不敢与她亲近,如平常母女般,而是不能。
当有一天刀锋相见的时候,会舍不掉那些感情,放不下那些仇恨,所以便这样吧,这七年里,她一次次的接近,而她一次次的抗拒,只当她是大小姐,不温不热的态度,不会给过她亲情。
早知今日,她又怎会对她注入太多感情,女儿……兴许有那么一两刻,她把她当成过女儿。
可她真正的女儿,现在该在哪呢?
龙轼风,你只关心她,有没有找过我们的亲生女儿?
十七年前当你把她接入龙怿山庄,让她代替我们女儿时候,你是不是早把那个亲生女儿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丝鼻息萦绕,重重的吐纳出来,温轻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沉重的眼皮最终合上,头倒了下去,而她的表情,从容坦然。
温轻兰自杀了。
空气,猝然有些悲凉。
单黎夜走过去。
她想碰她,又不知该怎么碰。
伸出的手竟然那样迟疑。
“其实,我想把你当母亲,除了爷爷,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我是孤儿,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一个不管走到哪儿都没人敢要的孤儿,一个不应该有感情的孤儿,一个每天每夜,时时刻刻,要杀别人性命才能保命的孤儿!”
“我以为我可以重新活着,我不想卷入你们上一代的是非情仇,我没想过要杀你们,不是我——”
单黎夜无力的垂下握着伤口的手,任由受伤的地方血液流走,怒意嘶吼的声音游走在夜空中。
可惜满地尸体,没有人能听得见。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爱这两个字,从来都不会和她沾边。
从来,不会。
她茫然,看着周围,往另一个地方走去,沾满鲜血的双手,搭在朱红色的书房门上,用力推开。
书房,冷冷清清的,如寒风冰窖,一页页翻飞的纱帘,遮掩住端坐在案桌前的人影。
冷风刮过,案几上的白纸飘扬,手微微掀起了纱帘子,她看到了里面的人。
一剑封喉,没有给对方留有余地,好快的杀人手法,好准确的用剑手法,没有一点空子可钻。
瞧瞧,她的确是冷酷无情,没有人性,到现在她都还在赞叹着凶手的剑法是如何的好,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也没有管前面端坐着被人一剑毙命的人,是她喊了七年的——父亲!
她走了过去,外面响起了雷声,电闪石光,一震一震的,让人心乱,整个房间,阴冷了几度。
龙轼风走的并不是很坦然,僵硬苍白的面容还残留一丝的震惊,这个杀他的人,他一定很熟悉,而他没有想过,那人会杀他,他甚至没有任何的防备,便中了这一剑。
伸出手,敛下他没有闭上的眼睛。
是七月吗?
因为和她相似,所以龙轼风没有躲,甚至在棋桌上的那盘棋谱还有下完,对方突然的变脸,一剑太快,搁倒了棋桌。
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爹!”
她重重的跪下,头砸在手背上,她终于理解萧南翌知道龙夙雨死时那一刻的心情,七年的养育之恩,足够人发怒,足够人不理智,不冷静,足够的,想替亲人报仇!
无论是谁,这个仇,她非报不可!
这一跪,是坚定。
外面雷声大作,轰隆声响透彻,她这具心早已透凉的身体,穿过山庄内每条遍满尸体的石道,此刻的她很像一个游魂,看着遍地流淌的血,闻着那种咽入喉咙的刺鼻腥味,无动于衷。
没有任何的表情,习惯了血腥味的人,怎么可能对这种味道还能产生知觉。
久久的,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