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紧锣密鼓地筹办着贞嫔的生辰宴,六局之人皆是忙得脚不沾地。
近些日子,孝文帝源源不断地往淑春轩送赏赐,周皇后也派身边的彭姑姑送了血燕人参一应补品,就连淑妃都每日三次派人前去嘘寒问暖。
明眼人都能瞧出,即使贞嫔小产,也照样盛宠不衰。因此,各局之人皆是卯足了劲办好这桩生辰宴,好在主子们面前讨个好。
这一日,霍祈正在拟定贞嫔生辰宴宾客的单子和宴会位置。
小宫女松萝屏气凝神,在一旁替霍祈研磨。
松萝年纪比霍祈还小两岁,刚来尚仪局不久就被指在了霍祈身边随侍。
霍祈新官上任,底下女侍见她不过及笄年华,又不知其手腕,多少有点不服气。
松萝却和旁人想的不同。
这些日子有人暗暗给大人下绊子,大人只当没看见,并不计较。这些日子为了贞嫔娘娘的生辰宴,更是朝乾夕惕,前日和司膳司的人对食单,昨日和司衣司的人商定各宫娘娘的服制花样,熬得眼底都青了一圈。
在松萝眼里,这位大人虽然年纪轻,却是个要强又厉害的角色,更重要的是,能容人之过。跟着这样的主子,有前途。
松萝瞧见眼前的场景,不禁疑惑道:“大人,您什么时候差紫檀姐姐准备的?”
京师今年夏日来得早,日头又毒,宫女们最近手上的活计繁重不堪,绿豆甜汤虽不是多金贵,但胜在生津止渴,清热降火。于这炎热夏日,再好不过。
宫女们瞧见瓷碗里盛的汤水,捂着嘴惊喜出声:“竟是绿豆甜汤!”
末了,紫檀的指尖落在了前列的一个位置上:“大人,吏部尚书刘大人乃是贞嫔娘娘的大伯,和旁边内阁学士柳大人有些过节。两家人当年本想议亲,结果最后亲家没结成,倒是结下了梁子。若如此安排,两人一时脑热起了冲突,只怕贞嫔娘娘面子上也挂不住。”
众人见状,俱是退了下去。眨眼间的功夫,院子里只剩下霍祈和紫檀两人。
“无事。”霍祈誊好礼册,转而想到松萝也一直陪她熬着,终是搁下手中的紫毫笔,“罢了,休息片刻,用些粥食吧。”
松萝猛地拍了一把脑袋:“紫檀姐姐这是看底下的人给大人使绊子,这才以大人之名送甜汤,好替您笼络人心?”
松萝想了想,挠头道:“前年,太后娘娘本想将紫檀姐姐指给大理寺丞曹大人为妻。曹大人虽然家底薄了些,但为人清正,仕途走得顺畅,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当时不少人都羡慕紫檀姐姐命好,能寻着这样好的夫婿哩。可紫檀姐姐愣是求了太后,说自己只想侍奉太后左右,硬生生推了这门亲事。”
说完,便朝院子款步走去。
一阵喧闹后,只见紫檀将手上的两方黄花梨提梁食盒搁在石桌上。每个食盒足有四层,她依次推开食盖,从里头陆陆续续取出十几只白瓷小碗。
霍祈欣赏着院子中央俏丽的身影,淡道:“松萝,紫檀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嘴甜的宫女见状,便兴奋地冲着紫檀道:“还是紫檀姐姐心疼我们,竟还替我们要来了甜汤。”
松萝好奇道:“她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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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讨巧,既不动声色地捧了霍祈,又显出自己为霍祈分忧的心思。
“竟然是霍司宾?”有人诧然。
紫檀丝毫不担心尴尬,她主动从食盒的最底层端出一碗绿豆甜汤,递给霍祈:“大人也尝尝这甜汤吧。我知道大人不喜甜,故而这碗并未放蜂蜜。”
院子里的宫女已发现霍祈的身影,俱是放下手中瓷碗,朝她敛裾行礼:“参见大人,多谢大人赏赐。”
紫檀笑道:“小事而已,何足挂齿。我知晓大人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只是更想借贞嫔娘娘生辰宴一事证明自己,所以这些日子对底下的人并不热络。只是紫檀总想着,一碗绿豆甜汤费不了几个银子,若能让底下的人得点好处,她们办事牢靠,也不至于拖了大人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