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宁帝目色顿时锐利,刘不为挥手让内侍退下。
殿内久久寂静无声,过了半晌之后。
上位的帝王幽幽叹息一声。
“不为——”他言语中带了追忆和捉摸不透的惋惜,“九泉之下,旻之要怪罪于朕了。”
顾倓顾将军,太子妃的父亲。
顾家驻扎西北,远京中世家,然而西北军民一心,高拥顾家。
君威是不允分散的。
民心亦是。
顾将军驻守孤城,城破,便知其中有政宁帝的手笔,君上忌惮功高盖主之人,顾家上下赴死。
忠君报国,死而后已。
政宁帝起事,顾家便是举家投奔,随今上在马背上打下了江山。
除了君臣之情,政宁帝对顾倓也有兄弟之情。
乱世征战,风餐露宿都是顾倓陪伴。
生死之交,兄弟之情。
只是顾家不能再留,储君即位,外戚世族便有独大之势了。
西汉高祖薨逝,外戚吕氏掌权。
李唐盛世,中间大周数年,武氏族独大。
国恒危于外戚。
历朝历代都知道,直到乱世之后,外戚世族被打压,今上更要趁此机会。
刘不为上前,奉了一杯热茶。
“万岁爷是君。”刘不为恭顺谦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倒了一个顾家不算倒,世家不倒,皇权难集。
政宁帝不语,脑海中想起刀光剑影,兵戈战乱中。
武艺高强的顾倓。
他终是对顾家有愧的,但是那又如何,皇权厮杀。
本就是如此。
他留了顾氏女儿做东宫的正妃,将来史书在册,宗族祠堂,她都是太子的正妻。
已经是无上尊荣。
“也好。”
许久之后,政宁帝才说出这两个字。
这些日子以来,太子重金求药,遍寻名医,心思都在一个女子身上。
确实不该是储君的风范。
政宁帝还一度担忧,他会将望天树用于顾氏,错过了泰安王府。
有失一个君王手段,一心儿女情长可怎么了得。
眼下看来,倒是天意。
“着礼部置办,一应按照太子妃之礼制,葬入皇陵。”
如此一来,便是后面东宫再娶正妃,也是继室。
“万岁爷......”刘不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朕知道。”政宁帝摆手,面上不显不虞,声音却沉了些许:“望天树送到泰安王府,太子再想尚永宁便是不可能了。”
以墨姜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将永宁公主嫁给东宫的。
抛却永宁公主不可能为继室这一点,便是太子此番舍弃了正妻之举,泰安王也不会允嫁。
这是一个死局,莫说太子,便是作为君父的他,也是没有办法。
事已至此,倒不如给顾氏太子妃一应礼制。
把戏做全了,东宫厚葬,为太子拉回一些名声。
叫人说东宫大义,朝中便会因为太子安抚泰安王府,攘定西北之故。
偏于储君一些。
刘不为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跪服,“万岁爷圣明。”
政宁帝侧脸,晦暗难辨。
“去查!”
他必要揪出来,是何人,在算计他钦定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