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退有度,温和谦逊,每每视线相撞,他总是先展露友好的那个。
那时候的南娴刚刚走红,虽热度正高,却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
美貌,稚嫩,没有心机城府,更没有强大的背景后台——这样的她,在某些握有财富与权势的人看来,无异于一个被打扮精致、装扮上漂亮蝴蝶结的小羊羔。
他们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她,目光恨不能化作透视镜看到礼服裙下包裹的身躯,言语间更是肆无忌惮,仿佛她便活该被他们当做商品一般随意“评鉴”。
只有贺明骁,他从不将她看作可以随意对待的人,或者说,他对任何一位女性都未曾抱有轻视的心。
他会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去那些窥视的目光,会在酒局上巧妙地转移话题,会细心地看出她的不适、私下派助理送来暖宝宝和止疼片......
“南娴姐,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南娴姐?”
南娴被唤回神,看向余麟,回忆了一下自己走神前大家讨论的话题,点头,“我觉得可行。”
余麟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旋即隐晦地瞥向贺明骁的方向。
贺明骁正从姜特助手里接过一份文件,他快速浏览一遍,利落地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似有所察般,他头微微一偏,两人目光撞上。
贺明骁不偏不倚望着他,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余麟却不知为何下意识低下了头。
在那天听完贺明骁一番话后,余麟便不再叫南娴“姐姐”,而是像任何一位普通后辈那样称呼她。
他想,自己已经不配叫她姐姐了。
他自大、自私,仗着年轻肆意挥霍热情,也不管南娴是否愿意接受,便一股脑向她倾诉自己的心意,全然不顾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困扰。
想到那些自己请的水军,那些砸钱买上去的热搜词条,那一条条捕风捉影的通稿、一张张借位拍摄的照片......
他知道每一次自己试图捆绑南娴时,贺明骁都出手了,且用的还是那般高调的方式。
平心而论,余麟做不到他那样。
且,昨天,他已经被祖父亲自警告——
他不仅仅是余麟,他还是林家人,尽管现在还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
若他没有野心,他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自己的月亮,没有人会管一个私生子与谁谈恋爱、与谁共度一生。
可他已经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
他总会回到林家,去争夺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所以他不能给那些害死自己母亲的豺狼虎豹们留下任何可用来攻击自己的软肋。
南娴与家族,正如鱼与熊掌,他两者都想要,却被现实击溃,不得不选择舍弃一方。
饭桌对面,南娴与他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她今天画着浓艳的妆,眉眼灵动,红唇娇媚,长发烫成慵懒的卷度,随意落在她肩头。
她与人谈笑风生,笑容比玫瑰更夺目。
他却感觉自己离她好远好远。
要放弃了吗?
可是......好舍不得啊。
放在心头好多年的月光,还没能真正照耀过自己,便要放她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