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秘密可多了,写哪一个才好?”慕容光听着这个颇为孩子气的提议,忍不住要逗逗她。
“你可不准乱写。”余玥看他一副玩笑模样,有些着急,“要写你心里最要紧、最要紧的那个秘密!”
她脸上红晕又起,正午的阳光穿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照在她娇嫩的小脸上,脸上的绒毛一清二燕,像极了某种鲜美可口的水果。
慕容光心中又是一动。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发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有一股陌生的热流自他胸中升腾而起,在四肢百骸乱窜,搅热了他一向冰冷的七经八脉,将他苍白的脸颊激得通红。他放下手,声音又小又轻:“好,我写。”
他走到宽大的书案前,上面铺着常备好的笔墨纸砚。提笔蘸墨,凝神细思,却久久不能落笔。余玥难得地没有催他,十分有耐心地趴在书案对面,两手拖腮,脸颊亦是红红的,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看看他,又一下子看看笔下的宣纸。
毛笔吸饱了墨汁,悬在空中太久,一滴墨汁缓缓滑下,吊在笔尖摇摇欲坠。
王芙急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胡丞相求见。”王芙躬身通报,目光扫见脸颊通红的两人,急忙将身子躬得更低,“丞相说有要事禀奏。”
丞相胡平安,十岁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十六岁成为少年举人,二十岁中进士,入翰林院。后来因为才高气傲,得罪了当时权倾一时的燕国丞相吕童,被打压倾轧,一怒之下他索性告病离职,寄情山水。三年的游历,令他发现了燕国许多陈疴顽疾,恻然心动,责任感终令他放下心结,重返政坛。
归来后的胡平安变得成熟圆滑。他避开吕童的锋芒,广结人脉,相机而动。后晋国入侵,燕皇驾崩,吕童病故。慕容光由晋返燕时,晋国的钦封诏令还没有下,一干老臣都在犹豫观望,他却第一时间找到这位未来的国主彻夜长谈。
诏令颁布的第二天,他便被委以丞相重任。上位后的胡平安并不像吕童那样妒贤忌能,而是大力举荐贤能,一批直臣从此得到重用,燕国开始走上励精图治的道路,国力民生渐渐恢复。君臣二人常常商讨国事到半夜,胡平安也不出宫,就在偏殿小憩一会儿,第二天又接着上朝。
他与慕容光的关系,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一起奋斗的伙伴。慕容光对他极其倚重,特嘱王芙,任何时候胡丞相都可以来见孤。
包括此时。
慕容光神色一肃。胡平安说有要事,那就非见不可。
可是,今天是立冬。余玥在等他。
他直起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笔,两眼却紧盯着余玥,完全没有挪动过视线。
余玥的肩膀已经完全垮了下来。她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书案对面,低着头,细细的手指头悄悄在桌面上一抠一抠。
慕容光突然就舍不得了。他不想去见胡平安,不想在此时离开她……不如……叫胡平安回去,晚点再召见也不迟?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软弱。下一刻,慕容光已经和胡平安坐在了明仁殿的起居堂中。
“陛下冗忙,臣本不该来打扰。”胡平安起身致礼。他本是极有眼色的人,看见从偏殿走出的长乐郡主神情沮丧,就明白自己来的多么不是时候。然而他依然坚持觐见,只是多说了一句客套话。
“无妨。”慕容光摆摆手:“胡爱卿匆忙赶来,定是有要事相商。发生了什么事?”和以往一样,只要和胡平安在一起,他就迅速进入了理政模式。
“晋国传来消息,”胡平安压低了声音:“瑾妃娘娘,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