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支起窗格,丝丝柔光透过,点点清风拂面,一片竹叶飘洒进了屋内。
藤萝幽兰置于桌台,狼毫笔,宣纸,笔格,砚山,笔洗,压尺,印章整齐有序放于桌间。
一道清减削瘦的身影,强撑着身子端坐于桌前,一手抚着肚子。
另一只手持狼毫笔,于宣纸上挥洒汁墨,游走龙蛇。
细腻修长的手指,那点点青筋清晰可见。
不消片刻,一副欲语还休的美人图便画好了。
狐狸脸,微挑上扬的桃花眼,丰满润泽的樱唇。
水墨色的眼眸勾起一抹纯情的魅惑。
身上那一件桃粉色云纹轻衫似挑非挑,水芙色纱带曼窕腰际,芊柔影绰。
玉足张扬,未穿鞋袜,那脚踝上的银色铃铛更添一分惑意。
头间顶着一对绒白的狐狸耳,生动可爱,栩栩如生,好似真的会动。
白色的狐尾张扬摇晃,整幅画都动起来了。
顾青林拿起印章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将这“青林居士”的印章给印上去。
紧盯着这幅精致的美人图,手轻柔小心的抚摸着宣纸面,终究没忍心将这幅画给毁去。
冷淡的薄唇紧抿,长似小扫把尾的睫羽轻轻颤动,压下浅棕色眼瞳里雾蒙混沌的一片。
回忆到很久以前的过往。
他与白鹿书院同届小生一同出去游玩之时。
碰到一卖画的读书人。
来人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印堂开阔,眉头宽弯,缝人便带三分笑意,温和有礼。
与其他人都是卖山水画的相反,他卖的是美人图。
而且是那种似露非露的隐晦美人图。
同伴看到那便气的胀红了脸,撂下一句话,便强拉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同为白鹿书院的学子,怎可画这些淫,涩之物呢,有辱斯文。”
绣着精致连云纹的大长衣袖用力的挥甩,便一走了之。
顾青林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只是保持着同样温和的笑容,等待着下一个顾客。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后来,顾青林才知道,山水画的价格是30文一幅,而美人图的价格却是一串钱一幅。
运气好遇到大方的顾客或者是画的十分精美,甚至是可以卖到一银元一幅。
后来听白鹿书院的一个先生讲到,这位学子遭遇也甚是可怜。
不过是因为妻子因病而逝。
他在学院进学一时不能分出多余的心思照顾儿子,这才致使他儿一时夜间贪凉着了凉。
发现的太晚了,等知道的时候娃已经病的奄奄一息,闹下了病根子。
家中办完丧事并无太多存蓄,便来到这草市办起了一个小摊,靠着卖美人画赚些闲钱为儿治病,养活两人。
从此从学院退了学,一人领着儿子生活。
娃还小,离不开人照顾。
便想要靠着这卖美人画赚的钱,开个小学堂,当个教书先生,也顺便教教孩子读书识字。
现在日子过的倒还好。
现在回想起来那位同学来,不免有些叙吁,经历未免有些过于相似了。
自阿虞生下元宝和银子时,他便主动从白鹿书院中退了学。
书院不是慈善机构,进学也是要交足学费的。
两个娃,仅凭着阿虞靠做刺绣的活计赚的钱,无法支撑起这个家。
顾青林仗着那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靠誊抄一些书本赚钱,补贴家用。
想要在赚钱的同时不耽误学习,努力准备科举考试。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