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镛说:见死不救还是人吗?你放心,以后您如果愿意,就一直住这里。这里是我们办的“救助站”,专门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办的。钱是我们镇上大家出的。如果您身体好了,想要回家,我们就送您回去。
大娘说:阿弥陀佛,你们真是菩萨心肠。老天会保佑你们的。大娘唉的叹一声长气,接着说:提起回家,实不相瞒,我家祖上原是浙江严州府,也算是大户人家,孩子他爷爷早期也在县衙做事,因举报他人贪赃枉法,反而被人陷害,被处凌处。我那当家的带着我和一岁的儿子逃到安徽凤阳,就是大明皇帝朱元璋家那里。一呆就十多年。那里十年九年荒,其实我今年才38岁,看起来像个老太婆。原来我也有个家,儿子在世的话也应该成家立业了。我们那里的房子都是土墙,有一年突发大水,大水把房子冲得干干净净,俺当家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儿子也不知去向,当时我正在山上割猪草,如果在家也早就没命了。说到这里大娘已经泣不成声。也说得会英眼泪汪汪的。
刘镛十分同情大娘的遭遇。
大娘继续说:家没有了,人也没有了,只剩下我这孤寡一个,活着还有啥意思?但儿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啊,我一路乞讨,到处打听儿子消息,破庙里、桥底下,我都住过。这一晃,已经5个年头了。我也遇到过我们那里出来逃荒的人,听说,那次大水,我们整个村子都没有了,大水退后,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
刘镛一边听,一边想象那时的场景,多么的凄惨。
大娘又说:我叫方秀珍,以后你们叫我珍婶就行。我大字不认一个,但知恩图报这个理懂。我想,今后我就在这里帮忙,能管着嘴就行了。
刘镛笑着说:那是再好不过了。现在,你是我们“救助站”第一人,以后肯定人会多起来,反正我们这里还需要人干活。但,希望到这里来的人越少越好,说明,天下太平。
刘镛指着桌子上的袋袋说:里面是两块布料,过年了,你们每人做件新衣服。
珍婶和会英感激不尽。
珍婶又说:我还是出嫁那一天穿的新衣服,快要20年了,没有穿过新衣服。
刘镛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对会英说:大年三十,你去买点肉、鱼之类的,两人做几个菜,也是过年。还有珍婶他们老家那里,过年都喜欢吃饺子,买点面粉,包点饺子也行。
珍婶和会英感到想得周到。
刘镛从“救助站”出来,走到大街上,商店里灯渐渐亮了起来。这时,他才感到肚子里咕噜咕噜在叫,他这时才想起来,今天,他还没有吃过东西。但,年前想要安排的事,基本上安排得差不多了,心里感到还是挺舒畅的。心想:回家吃饭吧,恐怕已经过了晚饭时辰,家里剩菜剩饭肯定有,但又要麻烦英嫂重新热一下,又要重新收拾,不好意思。还是自己在外面将就一下算了。
于是,刘镛来到一个大饼摊前问:老板,大饼还有吗?
老板看着刘镛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大饼,炉子都已经灭了。老板指着砧板上的淘箩上,这里有几个是上午的早已经冷了,不能吃了。
刘镛一看,硬邦邦的。说:行,给我来两个。
老板笑着说:这怎能吃呀?你要,不要钱你拿去,反正扔在这里也没有用,明天也得扔掉。
刘镛笑嘻嘻地接过大饼,说了声:谢谢,谢谢。
刘镛一边走一边啃着大饼。大饼冷了硬硬特别难吃,他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填饱肚子就行。
刘镛走过通津桥,沿着东岸往南走。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神以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南浔大家邱家的大公子邱仙槎,他两少时曾是结拜弟兄。前年,邱仙槎去了法国做生意,前几天才回来。
两年不见,分外话多。
刘镛邱仙槎拉倒路边,问这问那。
邱仙槎也问:令堂安好?
刘镛说:老毛病,哮喘,到了冬天,容易旧病复发。
邱仙槎又说:回来以后听家父说,这两年老兄搞得有声有色,而且前不久添了令爱。
刘镛笑着说: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刘镛反问道:不知老弟何时完婚,我们还在等着喝喜酒。
邱仙槎笑着说:在国外,只在生意场上,加上语言不通,其他的只认识个老鬼。所以八字还没有一撇。
刘镛又说:回来就好了,一旦确定下来,也快。
最后两人道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