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错了。”
是她错得离谱,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心软救他。
她不该救一条毒蛇。
她就应该任由他死在那个寂静的秋夜。
携着无限柔情的眸子静静流下两行泪。
周惟卿的心似乎被一双透明的手狠狠攥紧。
他颤抖着手想替她擦拭,可宁扶蕊像是早就察觉了一般,别开了他的手。
她用袖子胡乱擦拭着泪痕,麻木地转过身,喃喃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救你,更不该爱你……”
后半句她说得很轻,比一片羽毛落下的声音还轻。
听在身后人的耳朵里,明明是极温柔的语气,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他的心扉。
偏偏刀刃还不死心地在里面转了个来回。
剜心剖舌般的痛将他钉在原地,像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同剥离。
原来......
她是爱他的?
宁扶蕊静静走到刘期归面前,轻声道:
“刘郎君,你命数未尽,我现在便救你出来!”
刘期归拧了拧眉,他认真地望着宁扶蕊,摇摇头。
即便出去了,他也再无可能回到殿前任职。
他这条命就是为了朝堂而生的。
宁扶蕊叹了口气。
知他有文人气节,不愿用这种方法逃走。
“那我便竭尽全力替郎君报仇雪恨,光明正大接你出来!”
刘期归只是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宁扶蕊拉起哭得没力气的千鸿,扶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了大理寺狱。
周惟卿恍然抬起头,梦呓般重复道:“莫走……莫走……”
他大步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讶然的目光。
他以为这样就能温暖她的手,留住她。
他用尽最卑微的语气,哆哆嗦嗦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你是爱我的,你定是爱我的!”
宁扶蕊被他说烦了,用力甩开他的手,竭尽平静的语气道:“周大人请自重!”
眼看着他就要破罐子破摔喊来周围的侍卫,宁扶蕊干脆从袖中捏出一张遁走符。
她最后的话语消逝在夏夜的晚风中:
“你想错了,我不爱你,也爱不起你。”
“还愿周郎前程似锦。”
眼看着她的衣角即将消逝在风里,周惟卿想拉住那片衣角,却怎么也拉不住。
他双手僵在空中,膝盖一软,颓败地跪在地上。
他拥抱了一怀虚无。
周围没有狱卒敢上前打扰他。
直至牢中有人高声呐喊:
“刘寺卿咬舌自尽了——!!”
周惟卿如梦初醒般惶恐地抬起头,跌跌撞撞地往大理寺跑去。
他垂眸望着狱中脸色灰败的男人,就连呼吸都带着冰冷刺骨的痛意。
漆黑逼仄的环境像一条环在他脖颈上的绳,愈收愈紧。
他打开牢笼的门,嘴唇发麻:“你走罢,我允你走了。”
失去了支撑的冰冷躯体倒在地上。
“......”
再也无人回应他。
他忽然觉得很冷。
为什么会这么冷?
他踏入刘期归的牢狱中,缓缓蹲坐在角落,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想留住那零星半点的暖意。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