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城外也不是没有乱葬岗就是了……
既然这次的对手是彼岸花的话,面对她的行动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是必须的。不管是否牵扯到了生死之间的力量,能够驱使已经死去的尸骨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体现,因此才需要在公卿们家中进行调查。
只有将那些会动的骷髅的来历调查清楚才能够弄明白到底什么样的尸骨才会被彼岸花驱动——以此事向黑白鬼使询问过,根据阎魔的回答,没有跨越了生死的契约是不可能使役已经腐朽的尸体。
而是否曾在那位无名将军的帐下当过小兵,或者是通过形形色色的渠道与彼岸花搭上过关系,身为阴阳师也不能够向那些公卿们过分探询。
至于通知过后的事情,就随他们而去了。
跨越的生死的契约,恐怕很吸引那些希望能够谋得永生的公卿们,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寻求长远的寿命,都是行不通,也不应该的。掌握地府的阎魔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追求永生不死的寿命原本就不是常人应该能有的想法,因此也算是一种大罪。
而对于食用了人鱼肉的八百比丘尼而言,这份悠久到了散发出腐朽气息的寿命更像是人鱼对她恶毒无比的诅咒。让她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磨灭掉人的本心,在生老病死中渐渐变得麻木不仁,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天地间,对于一切有寿命的存在都充满了俯视的高傲与可恨的悲悯。
到后来以至于为了一个晴明杀她的梦,在凤凰林中生活三十年而无人得知。
生与死的界限是如此的清晰又如此的模糊,清晰到了每个人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在有力或是无力地跳动着,又模糊到了人寻求长生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地步。
不管那些长生者是怎么想的,安玖已经无愧于心。在他的眼中人生实在是短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人一旦开始考虑自己的寿命就会变得畏首畏尾,感叹人生又有几个十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就像八百比丘尼的名字其实已经说明了她终究活过了八百的岁月,吃过人鱼肉的占卜师也有一个固定的寿命。
既然终究要死去,不如活得更加灿烂一些。
这是安玖前世所不曾考虑过的问题,也不能考虑的问题,前世面对的是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压力,升学的焦虑,落后的苦恼,父母的赡养,生怕日后不能够养活家人……很多时候安玖都会有这样的焦虑,或许是从爷爷病死于癌的那一刻起他才真正开始考虑生与死的问题。
这一世并没有前世那许多的问题,没有长辈需要自己去照顾去赡养,也没有因为落后而产生的焦虑——毕竟五方时苦当年也是徒弟中的吊车尾。空闲的几个月中安玖也曾经在许多繁星点缀的夜晚思考自己曾经思考过很多遍的东西——毕竟半夜被热醒之后总得找个说法说一说或者找点事情做一做。
直到金鱼姬再一次躺在自己的大腿上,调整着舒服的姿势,就为了一个安稳的午觉。
直到萝莉师父从庭院外走进来,拿起雪团子笑嘻嘻地塞进他的衣襟就为了看傻徒弟受到惊吓的样子。
直到五方时苦站在庭院外扬手打招呼并带来全新的阴阳寮里的一二麻烦事。
直到……
安玖轻轻抚摸着金鱼姬的头,这个名中带着“公主”的弱小妖怪日后总会成为一位全新的存在。她的骄傲,她的绚烂,都将在日后安安稳稳地绽放出来。蓝皮肤的荒川之主总会因为某种原因而站在对立面,黑晴明与八岐大蛇也会轮流登场,最近也出现了彼岸花的消息……
但这个午后,他们永远也夺不走。
窗外的大雪停了,雨宫正在将白色的布缠上长刀的刀柄,花鸟卷从身旁缭绕的云雾中拿出了卷轴交给萝莉师父查看,五方时苦站在枯树旁边似乎有些诗兴大发的意味——虽然他和树干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就在阳光下,安玖分外珍惜此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