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衣衫褴褛、丢盔弃甲的小兵被五花大绑着,不情不愿地被带上了关城,他们都是城下马队的人,方才呼延朗带着五十人出击,轻易地就抓住了他们。
呼延晏俯下身子,挨个探查了小兵情况,这些小兵老的老、小的显然都不是什么精锐。虽说他一直觉得司州军的战力被高估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糟糕才是。
走到最后一个小兵面前,此人正值壮年,在流民中有着难得的强健体魄,看起来是这几个人中的伍长。
让老弱充数,然后用普通军士作为骨干,这是兵力不足时的典型做法。呼延晏心想,那几个老弱都不省事,估计也是一问三不知,恐怕只有这个似乎是伍长的家伙值得一问:
“你是何姓字?你们桓刺史这次带来多少人来犯我疆界?”
那伍长咬牙切齿,青筋暴起:
“不答!”
“不答?拿斧子来”,呼延晏轻蔑一笑,他见惯了这种家伙:“先剁他一个指头,再看看答不答”
听闻要剁指头,那伍长似乎立马怂了,青筋也消下去,睁大了眼睛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叫刘遐。司州军的情况可以另说都可以说”
“不是刚刚还挺有气节么?怎么现在如此恭顺?”呼延晏戏谑的说:“指头不砍了,先打二十杀威棍。”
两旁侍卫闻言笑嘻嘻地将刘遐的下裆揭开,扎扎实实地在屁股上揍了二十棍。刘遐咬着牙,心想,要不是想在军中出人投地,怎会来受这种罪?这帮胡虏,早晚要他们把自己受的罪统统还回来。
见到刘遐满脸扭曲,呼延晏蹲下身子:
“服不服?”
“我服,我服”,刘遐双手合十,假意求饶,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次来到潼关的有有六千人,都是桓司马的部众加上附近征来的百姓。”
“桓司马?”呼延晏以为这个小兵说错了:“桓景不是刺史么?”
“不,就是桓司马,桓刺史的弟弟桓宣。”
这时呼延朗也在父亲耳畔低语:“这家伙说得没错,桓宣是桓景的弟弟,带着一支偏师。”
呼延晏沉思片刻,随后抬头望天:“六千人,这比我们人还少,怎么指望能拿下潼关?你是不是不老实。”
“小人万万不敢。”
“来人,搜身。”呼延晏觉得诡异,于是命侍卫将刘遐上下搜寻一番,居然寻出几张破纸片,上面写满了颇为工整的蝇头小字,并分作数个方块。
“这是什么?”
“这是简报。”
“什么!”
“简报,是桓景在军中每七日所发的文章,识字者都可以领到”,一旁常驻潼关,熟悉司州情况的守将告知呼延晏:“其中多为宣布司州军中政令,亦有一些逸闻,常常伴随有重要的消息。”
“桓景不怕泄露军情?”呼延晏大感意外。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确实先前周报中的消息大多应验了。比如两个月前,探子缴获到的简报中就有文章,说军中不要嫌弃弘农环境差,要做好在此地长期屯驻的准备。此后两个月,果然司州军停留在弘农没有动作。”
“司州军中都识字?”
“这倒确实如此,我们潼关守军常常笑司州军是秀才军,打不得硬仗,就是如此。”
呼延晏摇摇头,拿起周报仔细读起来。这时简报中一条信息让他睁大了眼睛:
“逆贼刘曜自河东东向,欲寇箕关,平阳军府、中军府、南军府当速做准备,以往怀县应敌。”
他将这行字贴在刘遐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中山王在拿下河东之后,向箕关进发了,打算夺取我们的河内郡。我们刺史非常害怕,就亲自和李太守带着三个军府的兵力去支援河内郡去对付你们的中山王了。
“所以我们现在前线只有桓司马的长安军府六千人,做的也无非是些袭扰之类的事情。目的不过是为了拖住你们,其实就是希望箕关挡住中山王的主力后,再对潼关发起总攻。”
呼延晏倒吸一口凉气:刘曜收编了河东的三万人,不去北上攻打平阳,却跑去进攻河内,还不和自己说一声。
仔细想来也是,平阳不过靳准的一万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而若是乘虚击败桓景,整个司州、雍州都是刘曜所有,那刘曜称帝在匈奴人中的合法性可是毋庸置疑了。那时再回师平阳,靳准自会望风而降。
只是刘曜为何不和自己说一声呢?现在自己和洛阳之间面前只有桓宣的六七千偏师,其中还多是老弱。若是自己发兵出关,直捣洛阳,可谓猛虎掏心,在军中威望又可大涨了。
为何这么明显的事情,刘曜不说一声呢?
呼延晏恍然大悟:难怪之前羊献容发信严令自己不得出关野战,原来是怕自己取得功劳,抢了刘曜的风头,刘曜手上兵力足够,完全可以仅凭他自己拿下洛阳,以获全功,自然不会想让本就被猜忌的自己分一杯羹。
呼延晏狠狠一拍大腿:凡是羊献容那女人说的,一定是对自己有所妨害的!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先前竟没有料到!
“刘陛下算计我!现在若是发兵袭击洛阳,可获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