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抚完林千巧后,平起回到土地庙中,意识逐渐切回另一具身体。
他开始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是头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过来好一会儿,随着脖颈处传来某种湿漉漉的黏滑感,平起方才感受到他的头被谁重新接上了。
“哦呀,这就醒了?”一位健壮的青年坐在他的面前,浑身到处是狰狞的疤痕,“你们泥人的生命力就是强啊,像这样修修补补就能活过来。”
“你是?”平起疑惑地问道。
李不惑笑着挠挠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脖颈处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新鲜伤痕,“我是这里的医生,叫李不惑。抱歉啊,因为看你身上没特点,大伙还以为你是人类,就袭击了你。”
在野外报团取暖的泥人们,不论何时都要万分小心。
即使是在灾河对面,他们这些被抛弃的泥人,只要被人类发现,或许就会冒着随时都要被剿灭的风险。
通常来说,这些泥人的判断方法是观察对方身上是否有动物特征存在,毕竟也只有这些由野兽变化来的泥人有能力渡过灾河,而普通的泥人在野外几乎是入水就化的。
当然,也确实有成功度过灾河的普通泥人,只是他们的身体就不会完整了,外露的泥土与残破的肢体让他们更容易与人类区分开来。
平起抬眼扫视片营地,周围约莫有数十人。
他们建造了简陋的火堆,草叶铺成的床,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地上四处放置着一些发臭的动物尸体,看样子是他们的储备粮。
这些人当中,除了那些看起来一眼就具备动物特征的泥人,剩余的普通泥人也非常好分辨。普通泥人的皮肤表面具有很明显的干燥或湿润,身体关节也不怎么灵活,他们大多木讷地将自己藏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平起在回过头看向眼前的李不惑,他是这片营地里唯一的人类。
“你是神侍?”
“不,只是会一些小技巧罢了。”李不惑急忙否认了他,“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过一会儿可以去找鹿叔,他会告诉你要做什么的。”
说罢,李不惑便匆匆离开了。
血液从他的脖颈处淌下,平起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只感到些许带着腥气的湿润感。
“可真是不得了的小技巧。”
平起站起身,开始在营地内漫无目的地逛着。
一批陷入过绝境的人在新的世界里团结起来,共同生活,这或许是一件很励志的事情,但在没有足够野外生存知识的情况下,也无疑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蚊虫,疾病,野兽,以及可能发生的天灾,一切都会轻易颠覆不成熟的小型个体文明。
平起来到营地里最为阴暗的地点,这里堆杂着一些粪便和食物垃圾,旁边躺着几个病倒的兽人,他们就睡在这里,等待死亡。
没有人直到注意清洁卫生,没有人了解治疗方案,他们拥有的只有他们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即使是李不惑这个所谓的医生,懂得的也只是修复泥土的技巧罢了。
“换个位置睡吧。”
平起二话不说开始拖拽起病人来,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嚷,没有管顾旁人惊异的目光。
他想要尝试让这些人活着,与他们本人的意愿无关。
已经完全病倒的人是没办法抗衡一个正常人的力气的,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平起将他们拖拽到太阳底下,从地上用树皮卷了个管子,放在耳边,不停戳着他们的身体。
这种管子实际上就是最初的听诊器,它可以让医生听到患者体内病灶器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