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他自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当时立即就下令缉拿了陆家四公子陆闻达。
陆闻达是本县县学廪生。
按理,他一个县令要想治陆闻达的罪还得先让提学使衙门革了陆闻达的功名,然后才能拘押治罪。
但知县唐晨也许是嫉恶如仇也或许是为了建立起自己的威信,还是下令把陆闻达拘押进了班房,班房不同于监狱,相当于看守所,是官府拘押具备犯罪嫌疑但又没有坐牢资格或理由的地方。
也就是说,把陆闻达关在班房里,相当于软禁了陆闻达,但也没有违背无故治罪于士子的规矩,还避免了陆闻达提前逃逸。
同时,唐晨还立即行文提学使衙门,要革除陆闻达功名,再进行治罪。
可以说,知县唐晨还是不笨的,做事雷厉风行且也有章法。
但可惜,现在不是明中叶以前,现在的士绅集团已经无法无天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他因陆闻达虐杀民女一案拘押陆闻达不久,几十名生员就联名上书提学使衙门告他鱼肉乡民,残虐士子,甚至直接冲进县衙,把他这个知县暴打了一顿,还强行把陆闻达解救了出去。
现在陆闻达已经逍遥法外,悠哉乐哉的去南直隶准备乡试去了。
而他这个上海县令也重新换了一颗现代人的灵魂,且刚刚伤痛痊愈。
这是身为现代人的唐晨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即便是天子门生,即便是一县之主,即便手握皇权授予的生杀大权,却不能做一个灭门的知县,还得受制于地方乡绅。
唐晨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明亡之时,无一能臣。
在这种环境下,出现一个能臣的确也很难,即便有,也早已被乡绅扼杀在萌芽之中,譬如他这个新科进士。
当然,唐晨也知道如果自己积极配合乡绅们做他们的口舌,三年下来攒个万把两银子娶几房妾室不成问题,甚至说不定以他进士出身的功名,还能在这些乡绅们的口口相颂下得个清廉贤明之名,还能连升三级,做更大的官。
可这是明末啊!
要是在治世,他倒不介意配合乡绅们吹逼,做他们的代言人。
但现在自己如果再配合,到时候清军入关就是全玩完啊!
而且说不定这些乡绅们为讨好满清朝廷还会说他是贪官,然后杀了他,拿他的人头向满清朝廷邀功。
一想到那些平时峨冠博带的乡绅举刀向自己阴笑的样子,他就觉得毛骨森森。
无论怎么说,唐晨还是打定了主意,这一县的权力他还是要必须掌控的。
不掌控就不能自保,而且自己的权力来得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皇权特许,百姓承认!谁也无权质疑。
去特么的护官符,去特么的官场关系,去特么的士绅达宦,唐晨还就不相信自己不能在上海这一县之地立下脚跟来,若不能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想和满清一争高下了。